他班师回朝不久即称病,朝臣大多只闻其名,未逢其人,见过他真容的更是少之又少。今日是他第一次在早朝上露面。
谢濯经过年轻御史时,御史嘴唇蠕动,喃喃念了个名字,“谢青琅......”
谢濯略一驻足,朝他温和一笑。旋即随着内侍导引,来到右边的武班,在班首的位置上执笏候立。
背后不知有多少惊叹的打量,将军安之若素。
一炷香后的早朝,气氛比前几日好了些,天子难得露出几分笑容,对大将军久病回朝感到欣慰,当廷册授新职。
正值陈良卿完成《征南纪》的初稿编撰,双喜同贺,朝臣放下心里的惶惶不安,亦随天子开怀。
散朝后,谢濯面见德元帝谢恩。
君臣说了好一番话,谢濯最后在退下前,深深躬身一礼,“臣还有一请,乞陛下恩准。”
“卿直言便是。”德元帝微笑。
“臣燕射时拿了头筹,陛下曾赐予一道恩赏。今日臣斗胆,想将这恩赏用了。”
德元帝来了兴趣,倾身问道:“谢卿想要何恩赏?”
“臣向陛下求一道婚旨。”谢濯顶着德元帝炯炯的目光,语声决然,“永宁郡主毓质名门,婉婉有仪,臣倾慕多时,欲求娶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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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求娶了。
掉马也很快很快了[狗头叼玫瑰]
第23章“得亏你是寡妇啊!”……
《征南纪》初稿草就,陈良卿为之书序,请圣上过目后,又与负责为征南事立碑记功的官员商讨碑刻事宜,下值的时辰比平时晚了一会儿。
屋里来客等候他多时,见到他轻声唤了句二弟。
“兄长来找我何事?”陈良卿除下幞头,坐在陈良正对侧,温声问道。
“也没什么,你这些时日忙,春猎后好久没同你说话了。”
虽说是忙,但陈良卿不见疲惫相,神态一如既往安闲从容,亲手焚香煮茶,招待兄长。
陈良正与他浅浅议了几句朝政,决定进入正题。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碧色香囊,面有歉意,“母亲和我说,你房中的小厮在你枕畔发现了这个,她老人家好奇,想知道此物是何人所赠。”
陈良卿崇学好道,万事不萦于怀,素来令陈公夫妇引以为傲。他加冠后对婚娶事不置一词,梁氏以为他眼光高还在挑,也没多提,这两年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常向他身边伺候的人打听探询。
香囊明显是女子所用的,香气奇异,醺醺欲醉。梁氏心里犯了嘀咕,找来能干的长子,把此事交托给他。
陈良卿淡淡瞥了一眼,不见被冒犯的情绪,依旧行云流水地斟茶。
“是永宁郡主相赠。”他道。
“原来如此。”陈良正接来茶,氤氲的茶气掩住了他脸上的复杂神情。
答案不令他意外。
事实上陈良正在母亲处见到这枚香囊时,大吃一惊,香囊的针脚没甚特别,唯有味道罕见,闻之不忘。他曾闻见过一回,在他夫人的耳侧。
从母亲房里出来,陈良正好似七魄失了一魄,回过神来一想,赵盈和陈良卿,绝无可能,他们都不是会逾矩越礼的人。
他旁敲侧击,才从公主口中知道,香乃永宁郡主所制,赠了她一盒。
薛明窈和陈良卿之间流言不少,陈良正心觉棘手,忙来探问二弟心意。
陈良卿光风霁月,语气像是在说某个同僚送了他一本书,陈良正闷了一霎,问道:“女郎赠的物事,你向来不肯收,却是为何收了郡主的,还放在枕边?”
“我发现此香能助眠,便置于床榻上了。”陈良卿不疾不徐道。
陈良正想了想,“香囊里头有不少香丸,可以放到香炉里焚的。”
陈良卿点头,“是这样。”
陈良正啜了口茶,仍看着他。
“没有必要。”
陈良卿给了他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满室充盈着一个女郎私制的香片味道,扰人心绪,殊为不妥。
陈良正沉吟片刻,好似下定某种决心,斟酌着词句道:“二弟,如果你真的对永宁郡主有那样的心思,为兄也可理解。她行事虽有些出格,但与公主交好,显然心性憨纯,未尝不能宜其室家。你年纪不小,也该娶了,娶妇贵在娶所爱,兄长可以帮忙劝说二老,替你筹谋。”
陈良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一圈泛了白,又慢慢回转成正常的颜色。
他放下茶杯,“兄长此言不妥。婚姻之事讲求门户、年貌、品性等多方面的合对,郡主乃二嫁之身,我与她并不合适,若与之缔婚,即便不算违礼,也已是犯礼,更休说败坏陈家门楣。”
陈良正听了他一席话,心绪更复杂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他问。
陈良卿颔首。
“我知道了。”陈良正忍不住又问,“你确是对她有意,是吧?”
陈良卿手指轻点茶盘,平静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