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答道:如何也有两个时辰了。
萧玠问:行宫一直有专人徼巡,各处房屋也有掌管。两个时辰,都没人发现吗?
何仙丘道:殿下有所不知,清心阁从前做收存乐器之用,后来仓库迁址,这边也渐渐废弃,是以察觉的不及时。
萧玠蹙眉,那她为何会死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何仙丘取了册子,校对过奉给萧玠,回禀殿下,今日清心阁是她当值。
萧玠接过一看,册上记录清心阁当值人员,今日的确是春玲儿在值。笔墨没有涂改痕迹,应当是早就定下来的。
医官检查过春玲儿口鼻,用短镊夹取出残存物,道:殿下,她鼻中有吸入的杨絮,依臣推测,应当是受杨絮刺激引发喘鸣。这边又偏僻,不得及时救治,如此窒息而死。
萧玠低头一瞧,地上果然有吹落的杨絮,向南的窗户上也有杨花积存。
何仙丘叹道:她是打羯鼓的,一身很好的本事,只可惜
萧玠心中一片冰冷。
清早才从春玲儿处发现端倪,傍晚她便横死行宫,天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窗外一阵寒风吹入,萧玠猛然一个瑟缩。医官忙道:殿□□弱,禁不得风,还是赶紧回暖阁吃些防寒的药,以免引起旁的症候。
阿子忙取那件海龙皮大氅给他披好,萧玠有些浑噩,由他扶着出阁子。脚踏上台阶,袍摆便被吹得扬起。
不对。
今日吹的是北风,窗台上的杨花压根积存不住。
他猛地调头重新回去,急声问医官:她真的是窒息而死?
医官颔首道:千真万确。
萧玠眼睛定在虚空,喃喃道:但窒息而死,不一定是喘鸣。
他似乎想起什么,从春玲儿尸身旁蹲下,翻检她衣袖,又察看她暴露在外的肌肤。终于,在萧玠翻过她手掌时浑身一震,接着他迅速道:不对,不对,春玲儿不是喘鸣,是被杀地面也有抓痕,她临死前在挣扎!
医官思索片刻,但有些人喘鸣猝死也会有意识,挣扎并非异常。
萧玠握紧女子手腕,银镯滚落时打开她的五指,她指甲里有血,但她身上没有伤痕。你们看她的脸!
阿子轻轻叫一声,她的鼻子是不是有些歪?
萧玠说:叫仵作,瞧瞧她的鼻骨和牙齿。春玲儿脸色绀紫,但口鼻却有些苍白,很可能是被捂死。
何仙丘讶然,春玲儿平日虽性子古怪,但从未与人交恶,若说谋杀,臣总觉得
何判官。萧玠打断,这是本宫的旨意,你听命就是。
他提高声音:龙武卫听令,封锁清心阁,不许任何人出入。再持本宫手令,请大理寺立案调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罪魁落网之前,先不要惊动陛下。
等安排好一切,萧玠才放自己咳嗽起来。阿子忙替他抚背,急声道:殿下先回去服药吧,这几日才好些,再受寒怎么得了?
萧玠也不再强撑,攥紧结系大氅的衣带,由阿子搀扶走出门去。待服过药,萧玠咳嗽方好一些,阿子收拾药碗,见他正捻着一支点翠钗子出神。
阿子笑道:殿下今日明察秋毫,奴婢佩服得不得了。
萧玠因服药脸上有些热气,气色也显得好一些,闻言笑一笑:我读过文正公审案的手记,粗略记得一些。
阿子道:殿下不是疑心春玲儿背后的干系么?如今她暴死在此,那可怎么得了。
萧玠抬指看那枚钗子,微微灯火下,翠羽流光溢彩,宛如绸缎。他鼻中轻轻出一股气:他们兵行险着,却是蠢招。从前这事不能光明正大地查处,可如今出了命案,便能由大理寺介入审理了。
他沉声道:依我瞧,背后之人极其熟悉行宫事务。他在清心阁杀春玲儿,是一早就对她的行迹和职务了如指掌,这不是外人能做的事。他们宁要杀人也要阻拦我继续追查,只怕背后干系重大
突然,萧玠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他们会不会加害陛下?
阿子忙道:殿下安心,朝堂之事奴婢不清楚,但奴婢晓得,历朝历代谋逆的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巴掌。这些大臣都拖家带口,哪敢动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奴婢该死,如果陛下有个万一,当是殿下承继,到时候不诛他们十族就是好的。这些高官个顶个的精明,岂会做此等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