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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2)

萧玠气息渐渐平定,是我失了分寸。

门外有人传禀,阿子便出去交涉,再进来已是喜笑颜开,双手持一封书信,故意卖关子:殿下猜猜,是谁的消息?

萧玠隐约瞧见信封上字迹,心中一紧,是小郑?

阿子奉上书信,千真万确!殿下日也望夜也望,消息总算到了。

萧玠接信在手,信不厚,拆开一看不过薄薄两页。他舍不得一下子读完,便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到最后终于长出口气笑起来:苍天保佑,一切安好!前线打了几场胜仗,只是没料到他的消息比军报还快。

阿子笑道:听说小郑将军着人快马加鞭送的信,连驿马都要输一程呢。

萧玠握紧信笺,心中却怦怦直跳。

郑绥说,他是跟冠军大将军郑素去崤北料理暴乱。家里渐暖了,却不知北边怎么样雪化了吗,河水还上冻吗,他们日常盥洗有热水吗?上次偷偷跑回来,郑将军有没有责打他?若是挨了打,有没有好好服药?虽打了胜仗,又有没有受伤?

他收不到信心焦,如今书信在手,却没的心乱如麻。还是阿子提醒:殿下要不要给小郑将军回信?

萧玠忙道:你帮我找纸笔,信笺要之前作的梨花笺,那个味道好闻。

取了纸笔在手,写下游骑将军郑绥几个字,又觉得不妥,重拟作小郑。写了几笔复批掉取一张新的,落笔是绥郎亲启。

这几个字写下,萧玠突然有些发烧,梦中情形似乎又在眼前,郑绥气息和声音就在耳边,像指腹一样擦过脸颊,正低低唤他:殿下。

萧玠只觉浑身热得没气力,气都喘不顺,有一把火从小腹烧着。

很古怪,像生病。

萧玠匆匆将书页一掩,对阿子道:我有些困,你先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房门一关,萧玠连鞋袜都来不及脱,便拉了被子蒙头卧倒。窗外一阵风紧,吹得枝叶簌簌急响,被底呼吸声逐渐加急,两页信纸也从他袍角滑落在地,湿皱得像团落叶。

被底蜷缩着,突然间,门被自外打开,有人叫着他走进来。

***

我走进西暖阁的瞬间就听到萧玠的一声低叫。

我心中一惊,忙加快脚步上前,却见榻上被子蜷成一团,有人从被底问:谁?

声音有些哑,听着像哭过。

我忙道:殿下,是臣,教坊司沈娑婆。

半晌,方闻萧玠在被底说:沈郎,你干什么?

我有些奇怪,道:何判官见殿下脸色不好,要臣送一些滋补的进贡,请殿下大人大量。他近日有所冲撞,殿下切莫怪罪。

萧玠整个人裹在被子,好一会才出一声:我知道了,我没有放在心上,我不太舒服,沈郎你你自便吧。

我应一声,视线落在地上,瞧见两张团皱的信笺。

我那时尚不知这是飞白雏形的书法,只晓得字迹好看,墨痕已被打湿,渐渐洇开。

那一句写道,臣绥谨问皇太子殿下玉体安健否。

我只觉掌中黏得厉害,突然想起那日芙蓉池中萧玠的情态,有些恍然。

皇帝的独子,当朝的储君,大梁国祚唯一的继承人。

恐怕是个龙阳。

萧玠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被子,将那两页信纸夺在手里。

我瞧着他微汗的鬓角和通红的脸颊,不知怎么跑出一句:小郑将军是向殿下回禀婚期吗?毕竟他是殿下的伴读,他的婚礼,殿下应当下降的。

我眼看萧玠的脸色一瞬间由红转白。

他收拢五指,垂脸低声道:我知道的。接着,又几不可闻地轻轻重复道:我知道的。

何仙丘的话已带到,我也没有逗留的借口,就此施礼告辞。推门而出时萧玠已缓缓躺回榻上,面向墙壁,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他似乎有些冷。

这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正如方才脱口而出的恶劣疑问。我逾了不该逾的矩。这一切都先于我的意识油然而生。

我本就是一个恶劣之人。

第15章

阿子只觉萧玠今日有些不对。确切说,是在沈娑婆离去之后。

他踩着沈娑婆的脚步进门,见萧玠已更换了新衣,整张脸红得叫阿子误以为他是发热。阿子去收拾桌案,却没再见郑绥送来的那封信。

阿子正疑惑,便见他从脸盆里掬了把冷水,砰地一声泼到面上。声音太过响亮,简直像个水巴掌。

阿子心中一惊,萧玠已抬头瞧他,水流涔涔滑落,狼狈得像淋雨也像流泪。

萧玠道:你去忙吧,衣裳我自己洗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