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阿子:陛下提了沈娑婆?
阿子道:没有。陛下先把所有人聚在一块,简单筛掉一部分,再一个一个亲自查问。
萧玠问:现在到了哪里?
阿子想了想,奴婢来回报时,正到那位检举的忆奴娘子。她似乎是最后一个。
第9章
这是忆奴第一次面见萧恒。
萧恒没穿冕服,一袭黑衣坐在一把太师椅里,将手中翻看的录述放在案上,问:你是忆奴?
忆奴应是,提裙要拜,萧恒抬手,站着回话。
忆奴喏喏,便立在堂中,双手捏着衣角,低头不敢瞧。
萧恒道:不用紧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讲的都是真话。
是。
听说太子当天给你们分了酒吃。
忆奴不料他言及此事,答道:是。
萧恒从案上拿起一只酒瓶站起来,走到她跟前,问:是这种酒吗?
忆奴凑近瓶口闻了闻,是,殿下赐的梨花酒。
这酒味薄,女孩子也吃得。萧恒拧好酒瓶,手腕给我。
忆奴不知其意,捋起半寸袖管,将手腕玉钏下拨,向萧恒递去。
萧恒按在她腕脉上,问:还记得走的哪个门?
忆奴低声道:妾吃得有些醉
萧恒笑道:你吃不了那么醉。
忆奴眼中一震。尝闻天子略通医理,方知他亲自诊脉是为何意。而此刻萧恒仍按在她脉上,对她的脉搏骤然加紧更是一清二楚。
忆奴轻轻呼吸,道:妾依约记得,推开门有面屏风,屏风后才是汤池。应当是西门。
萧恒问:一个人?
忆奴低低应一声,一个人。
萧恒看向她那只玉钏,道:这玉成色很好。
忆奴一愣,往纱袖下笼了笼,笑道:粗鄙之物,陛下见笑了。
萧恒却对她这回避之举仿若未闻,我能瞧瞧吗?
忆奴垂头,还是将玉钏褪下交给他。
萧恒接在手中简单翻看,又交还给她,保养得很好,你戴得很珍惜。
忆奴讷讷,不知如何答话。
所幸萧恒没再从这问题上夹缠,你当夜抵达芙蓉汤池,是在殿门外,还是殿门里听到的声音?
忆奴略作思索,殿门里。
离池子多远的距离?
约莫两丈但妾也不敢说定。
萧恒点头,又问: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忆奴道:水声。
不是说话声?
不是。
你看见那人的脸了吗?
忆奴摇头,他在屏风后。
萧恒看向她,也就是说,你不能认定此人就是沈犯。
忆奴低声道:妾只隐约瞧了个形状,的确看不分明
他在池子里,还是在池子外?
应当在池子里的。
萧恒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待忆奴退出门内,秋童便走上前,道:这女孩儿扯谎,陛下就这么放她回去?她说只她自己,可她是个乐者,但您从屏风边找到的一小绺剐蹭的丝帛,不是舞女衣裳的花色么?
萧恒道:你记不记得前头那个叫妙娘的舞者,她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玉钏。两只玉钏里头各刻一句话,合起来是两句诗。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秋童瞠目,这、这是情诗啊。
那这一双女子夜深人静潜入此地,竟是为了偷情。
不过转念一想,少人行处,的确是幽会的好所在。
秋童道:既然在场有三个人,要不要再次提审那妙娘,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四个人。萧恒说,这件事她没有撒谎,那晚还有另一个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