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相处时间很短,这个出生于帝国偏远省份葛萨尊的男人,对长河是缺乏情感的,不管业伽是人还是河,他都是一样的厌恶,因为这阻碍了皇帝的伟业。
不过他知道再多的劝谏都没用,因此全程一言不发,只守着皇帝,按吩咐行事。
尼拉布莱奥已彻底变了,这里的高楼碎成瓦砾,阳光畅行无阻地打到地上,而不是被镜面反射变成刺人的武器。
港口处政府跟革命军都在候着,老独裁者拉吉普特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的头发全白了,看见业伽时大为激动,欢呼道:“伟大的河流,您是来拯救尼拉布莱奥的吧!这些可恶的反贼将国家毁得不成样了啊,看看远处,全塌了,我们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建起来的城市,被他们毫不怜惜地炸了!”
浑浊的眼泪簌簌而下,业伽将身体扩大了些,流向主干道,她迅速探查了温度,而后道:“现在比过去舒服。”
“亲爱的河流,是这个样子的。”革命军领袖伸出粗糙的手,向业伽行了个古老的问候礼,“您跟皇帝陛下的小屋并未遭到波及,请随我们前来。”
业伽其实已经触到了那座建筑,不过她还是颤动了下,表示可以。
身为尼拉布莱奥的母亲河,业伽在此的流域面积非常可观,她清楚此地发生了什么。
随着战争的进一步扩大,作为帝国盟友的尼拉布莱奥不得不提供更多武器以支援前线,而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压迫更多的人替他们劳作,工厂二十四小时运转着,工人签下了卖身契,连续十七八个小时地苦干,大批人因过度劳累死在了生产线旁,他们的尸体被随意仍到空地上,家属们得不到抚慰金,甚至稍晚来一些,便将看到亲人被阳光活生生焚烧成灰。
没有生意,没有可燃物的冰冷街道上,飘着太多死者的亡魂,终于,革命爆发了。兵工厂内的人秘密商讨了起义计划,于深夜中,将军火库抢劫一空。所有人从压迫中站起反抗,用鲜血夺回自己的权利与自由。
但就像以前一样,皇帝的小店附近仍是真空带,所有的阴暗都与此无关。玻璃外壁被擦得纤尘不染,从中可望见茂密的花草。
皇帝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埃利阿斯轻拭桌面,随后暂时盛放过业伽的罐子便被置于其上。
“要试试别的容器吗?这几年我收集了些新藏品,有很多漂亮的石头。”皇帝说着,打开柜子从中掏出个漂亮的绿色罐罐来,上面镶嵌着跟皇帝眼睛一般的宝石。
“落帕山脉的,稍微改下应该能模拟河床。”
业伽裹住那片石头,而后轻轻松开,并没有说什么。
皇帝看着流动的水,却轻轻笑了,他抚摸河水流过,略显湿润的罐子,吩咐道:“把东西都整理带走,这座屋子就还给当地人吧。”
“陛下。”老独裁者拉吉普特诧异地唤了一声,他从皇帝的话中感到了不妙。
“我的皇后不喜欢战争,拉吉普特,你知道的,我正在跟其他国家努力议和,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二十多国的联合声明就该出来了。我愿意让渡一些权益,也愿意吐出一些占领的地区。你这里也尽快安静下来吧。”
“有帝国支持的话,相信我们会迅速回归常态的。”拉吉普特小心地说。
皇帝垂眸俯视他,埃利阿斯带着大量士兵忙碌地搬运着藏品,一切收拾得差不多后,皇帝命令将普通花草送给当地人民。
“这里也该长些植物了。”他将种子放到革命军领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