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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2 / 2)

“当然可以,哥哥伴着月儿便是!建庙的时候,就想着月儿或许哪天会想要来住上几天,客房里地暖空调都是齐备的......”骆孤云赶忙道。

萧镶月六十岁生日前夕,见到了一个他心心念念几十年的人,东东,叶东良。

抗战胜利后,天年音乐学院又迁回了上海,当时叶东良已担任院长。解放那年本可以去台湾或香港,或辗转到美国。他觉得对月儿哥哥最好的报答,就是将他出资筹建的天年音乐学院发扬光大,毅然决定留在了国内。

一直以来,摩恩财团的情报网络无处不在。弟兄几人虽身在海外,对大陆的局势可说是了如指掌。七六年文化大革命一结束,就加快了与国内联络的步伐。东良前些年被划为右派分子,下放到农场劳动,在新疆呆了许多年,春节前才得以平反回到上海。易寒立刻从香港派人去与他取得了联系,又赶在萧镶月生日前,将东良接来了纽约。

萧镶月见到故人,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埋怨骆孤云又将他瞒得密不透风。骆孤云大呼冤枉:“这次可是二哥的主意!一来大家都想要给月儿一个惊喜,二来现在中美尚未建立外交关系,东良的赴美之路十分曲折,使了好多法子才拿到签证。若提前告诉你,又没来成,月儿得多失望......”

东良来不及倒时差,从机场到摩恩大厦后,便在会所与萧镶月详叙别后几十年的遭遇。拿出一家五口的照片,告诉他解放后自己与音乐学院的一个学生结了婚,育有三个孩子,这些年无论他如何挨整,妻子都不离不弃,如今终于熬过来了。又说国内明年将恢复高考,天年音乐学院打算在全国范围招生,他已恢复院长职位,誓要将学院建成国内一流的音乐专业学府。大儿子也喜欢音乐,打算就报考天年音乐学院......

萧镶月抚着那照片,又是感慨又是欢喜:“天年音乐学院也有大师兄的心血,咱们明日去医院探望师兄,赶快将这喜讯告诉他......”

夜已深,与易寒孙煦等在一旁聊天相陪的骆孤云,见萧镶月兴奋得毫无睡意,拉着他道:“东良刚到,让他倒一下时差。月儿也好好睡觉,后日再去探望大师兄也不迟......”

卢汉坤比萧镶月大着二十来岁,一直都是孑然一身。过了八十身体就不十分好了。先前住在贝弗利山的格罗夫庄园,由助理照料。春节后染了风寒,病情加重。骆孤云与萧镶月不放心,便将他接来纽约,住进了杰弗逊博士的私人医院。

还未等到后日,就接到秦岭的电话,说卢汉坤病况危急。骆孤云与萧镶月等连夜赶往医院。

卢汉坤虽极度虚弱,神智尚清醒。对坐在床边的俩人交待:“大师兄命不久矣!待我百年之后,将军和师弟务必将我的骨灰带回上海,撒入黄浦江中......”

萧镶月握住他枯瘦的手,忙安慰道:“大师兄莫说此话,现在医疗技术发达,等师兄的身体好起来,我们一起回上海......”

卢汉坤苦笑:“师兄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骆孤云道:“大师兄要落叶归根的想法我们理解。可骨灰撒入黄浦江中似有不妥,让我们何处寄托哀思?师兄是上海人氏,百年之后,我和月儿就在上海郊外择一山清水秀之地,给大师兄修建陵墓,让师兄在家乡长眠,妥否?”

卢汉坤缓缓摇头:“本来有些事我此生都不愿再提及,但师兄知道,不说清楚的话,你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将我的骨灰撒入黄浦江的......”

静谧的病房,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提醒着时间的倒计时。卢汉坤沙哑微弱的声音缓缓讲述:

我是孤儿,师傅将我一手带大,名义上是师徒,其实就是养子。十五岁那年,师傅与萧师叔回扬州开戏班子,我一个人留在上海,举目无亲,靠在百乐门舞厅乐队伴奏维持生计。结识了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风尘女子,绮罗。

她姓罗,绮罗是艺名。当时已是红透半边天的舞女。绮罗画得一手好画,很有艺术天赋,只因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

她对我非常好,在旁人眼里,别人包养她,她包养我,用赚来的脏钱倒贴我这个小赤佬。后来我有了开影社的念头,她大力支持。将未圆的艺术梦全数寄托在我身上。天绮电影公司,天是为了纪念师傅的养育之恩,绮就是她的名字。我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能在上海滩开那么大的影业公司,全靠她的鼎力支持。她豪侠仗义,虽身为女子,却是女中丈夫。风尘中的姐妹但凡有难,都会找她相助。她对我的感情,分不清是爱情、亲情,还是肝胆相照的友情。为了给我的电影公司筹集资金,她拼命接客,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把赚来的银钱全数给了我。

天绮电影公司越来越兴旺,拍出了好多优秀的片子,成为当时国内首屈一指的影业公司。上海滩鱼龙混杂,黑帮势力林立,天绮电影公司展露头角,也得罪了一些竞争对手。有小报爆料说天绮电影公司的老板娘就是个妓女,不仅玷污了高雅的电影艺术,也不配获得任何奖项。还刊登她乳房上被烫烟头的半裸照,爆料了好多不堪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