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送上琴,萧镶月接过,朝大家深鞠一躬,也不站定,边拉琴边在席间穿梭,随意走动,在每一桌宾客前驻足稍作停留,含笑致意。
萧镶月专门为骆孤云二十三岁生辰做的曲子还未写完。今日拉的,便是二十岁那年,因为锦帕的误会,没有在生日宴上弹奏的那首。后来做了些改动,使之更适合小提琴的音色。本来是想等宾客散尽后单独拉给骆孤云听,为给他解围,才临时决定在众宾客面前演奏。
曼妙的琴音回荡在宴会厅,如自然的泉水倾泻奔流,飘过人们的耳畔,拨动着大家的心弦。众人不仅陶醉于这婉转美妙的琴音,亦沉醉于萧镶月优雅高贵的身姿,震惊于他绝代的风华。大厅一时鸦雀无声,只闻悠扬动听的琴声缓缓萦回。
骆孤云没想到月儿竟给他准备了这样的惊喜,深情无俦的目光追随着眼前俊逸的身影,内心充盈着满满的幸福与感动。萧镶月在席间穿梭演奏,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时与他含笑对视一眼,款款深情尽在无言。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萧镶月回到他身边,放下小提琴,落落大方地朝大家深鞠一躬。宾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喝彩叫好声不绝于耳。骆孤云冷眼观察众人的表情,大多数宾客都陶醉在这精彩的演奏中。艾克欣赏赞叹有之,却是面色复杂。科比蹙着眉,尽是担忧。黛丝夫人神情激动,竟湿了眼眶,偷偷地抹泪。骆孤云心中疑虑更甚,猜不透这到底是何状况。
黛丝夫人送给萧镶月一只花色艳丽,圆润可爱的达拉木马,乃是瑞典国最负盛名的手工艺品。他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拿着仔细端详把玩。
酒酣筵散,宾客陆续告辞。杰弗逊和科比也准备离去,萧镶月要起身去送。孙牧阻止道:“艾克先生和黛丝夫人远道而来,月儿就陪着罢。两位先生有孤云和大哥相送就好了。”
出得厅堂,趁四下无人,科比对骆孤云道:“我今日来的目的是要提醒萧先生,何其笙对他来说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请他千万引起重视,务必远离。”骆孤云吃惊:“此话怎讲?”科比道:“详细情形我已和孙先生交待过了......本来病人的隐私作为医师是不能随意透露的。但是事关他人性命,出于道德良心,我有责任提醒你们。何况......像萧先生那般美好的人物,谁也不愿见他受到伤害......”
“可是......”骆孤云沉吟。将在狱中萧镶月吹《安和曲》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又道:“我感觉......何其笙对月儿的敌意似乎已经减轻,当不至于做出什么报复之举。”科比道:“骆将军想得太简单,极度的恨转化为极度的爱,同样具有毁灭性。何其笙每周都在我的诊所做心理治疗。病人的资料不能外传,如有必要,孙先生同为医师,可来借阅,详细了解他的心理状态。总之,我今日所说绝非危言耸听,何其笙对别人也许没有危害,唯独对萧先生,却有致命的可能。”
安排卫兵开车送走杰弗逊和科比。骆孤云还在回想着刚刚科比的话,心绪不宁。孙牧面色凝重,道:“科比医师说的情形,的确十分严重。此事需得瞒着月儿。等晚些他睡了,我再予贤弟详说。”
回到大厅,骆孤云见萧镶月还在拿着木马把玩,语笑嫣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是那样的澄澈无邪。再看黛丝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竟是舍不得移开眼的样子。想着月儿天真纯善,不明白为何人人都会打他的主意。心中一阵烦躁,冷冷开口道:“黛丝女士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下也没外人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艾克抱歉道:“今日冒昧来访,实属唐突,还请骆将军见谅。只因我的老师查莱德先生殷殷期盼,老人已年迈,唯此愿望不得不帮他转达。我便将个中缘由详细说来......当然,如何决定是骆将军与萧先生的自由,绝不勉强。”
查莱德先生育有一儿一女,女儿便是黛丝,儿子叫做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从小表现出过人的音乐天赋,堪称神童。先生视若珍宝,倾注毕生心血,悉心培养,无奈天妒英才,十七岁上便早夭了。查莱德痛失爱子,精神几近崩溃,多年都未能走出丧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