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城的时候,艾克寄了些萧镶月谱的曲子给老师。查莱德感觉这些乐曲的韵律、意境,和儿子的风格惊人相似。从这些乐曲里,仿佛窥见了早逝儿子的灵魂。弗朗西斯死于十七年前,萧镶月今年刚好十七岁。查莱德竟恍惚觉得儿子并没有死,只是魂魄悠悠晃晃,落到了这个遥远的东方少年身上。于是写信给艾克,让他务必请萧镶月去瑞典留学,收做关门弟子。
艾克接到信,知道此事难办。以萧镶月与骆孤云的感情,要让他去瑞典,几乎不可能,因此只是那日在上海公馆提了一嘴。感觉事情无望,便写信给老师回绝了此事。
查莱德不死心,又给在中国做大使夫人的女儿黛丝写信,让她务必寻访到萧镶月,劝他来斯德哥尔摩的皇家音乐学院留学。黛丝夫人与弗朗西斯感情十分深厚,时常怀念早逝的弟弟。接到父亲来信,感觉不可思议,心道怕是父亲思念弟弟过甚的臆想罢了。那日在酒会上,亲眼目睹了萧镶月的风采,听他弹琴,全身心沉醉于音乐中的神态气质,竟真的与弗朗西斯有几分神似,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早逝弟弟的影子,不由又惊又喜。
黛丝女士本来想通过蒋夫人邀请萧镶月,还专门打电话给艾克来南京相聚。没想到被骆孤云一口回绝。实在无法,只得与艾克一起,冒昧登门造访。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骆孤云脸色稍霁......父亲思念儿子,姐姐怀念弟弟,倒也情有可悯。只是让月儿去瑞典,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刚想开口,萧镶月抢先说道:“艾克先生,黛丝夫人,查莱德先生思念爱子的心情,镶月十分理解,也感谢他的认可。只是镶月不想去瑞典。今后我可以多寄些乐谱给查莱德先生,或者录一些唱片给他,以慰他爱子之情。”
艾克道:“瑞典的皇家音乐学院是最顶级的音乐学府,查莱德老师更是当今音乐界的泰山北斗。其实不为着这层关系,以月儿的天赋,若能再去深造学习,将来一定会有更加非凡的成就。月儿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再去也不迟。”
骆孤云大笑道:“什么时候等哥哥卸甲归田了,便陪月儿满世界周游,到时想去哪里都可以。”萧镶月认真道:“嗯......总之云哥哥去哪里,月儿便去哪里。”
送走艾克和黛丝夫人,零点已过。萧镶月昨夜便睡得晚,这会儿着实有些困倦了。骆孤云陪他回到卧室,洗漱上床。萧镶月见他并未换上睡衣,问道:“云哥哥还不睡么?”骆孤云道:“二哥今日从苏州赶回,生意上遇到些麻烦,需要商讨处理。”萧镶月道:“难怪
月儿总觉得云哥哥有心事,要紧么?“骆孤云斜倚在床头,轻抚着他的脸:“不是什么大事,月儿安心睡觉,哥哥去去便回。”顿了顿,又道:“月儿今日这以琴敬客......可真是给哥哥长脸,怎的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倒叫哥哥又惊又喜......”萧镶月轻声道:“月儿也是临时决定的......月儿是想......和云哥哥并肩,不想总站在你身后,让你护着我,让你替我遮风挡雨......”骆孤云心中感动,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嗔道:“谁说月儿总要我保护?月儿忘了?你从小便会护着哥哥......”
俩人喁喁私语,萧镶月声音渐低,呼吸渐沉,已是睡着了。骆孤云轻轻下床,给他捏捏被角,反手掩上门,又叫来两个侍卫守在外面,才往客厅而去。
大伙儿还在客厅谈天说地。易水见着骆孤云,道:“今日忙着应酬宾客,都没来得及和科比医师多聊几句。听孙副官讲,姓何那小子似乎想对月儿不利?”
孙牧对骆孤云道:“月儿睡着了吧?我便将科比医师讲的情况说与大家,此事有些棘手,恐怕得一起斟酌,想想对策。”
何其笙十岁时目睹父亲企图强暴小月桂,接着父亲惨死,母亲疯颠。从此小月桂那张脸便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曾让人按小月桂的样子,做成真人大小的靶子,举枪打成筛子泄恨,还曾让家中仆人扮成小月桂的样子,用皮鞭抽打得血肉模糊。成人后,时常对着小月桂那本相册手淫自慰,后来,竟发现自己只有看着小月桂的脸,才能发泄出来,心理极度变态扭曲。甚至疯狂到在周身隐蔽之处,都纹满了“月”字。萧镶月的长相与母亲有六七分相似。何其笙从报刊杂志上看到照片,便注意上了他,开始收集他的信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比一本相册吸引力大。何其笙的兴趣从此便转移到了萧镶月身上。有一段时间,还专门从南京跑到上海,秘密跟踪他。无奈骆孤云对他的保护像铁桶一般,何其笙在暗处盯梢了一段时间,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只得悻悻而归。这次酒会,何其笙本想利用行政院首席秘书之便,在他的饮食中下迷药,将他掳走。可惜萧镶月在酒会上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在二楼休息厅,也只不过前后两分钟,骆孤云就冲了上来,便没有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