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逊出现门口,身边跟着一个瘦瘦高高,棕色头发,蓝眼珠的西方男子。孙牧迎上去,笑道:“博士还说早些过来喝茶聊天,怎么竟姗姗来迟?”杰弗逊道:“我今日带来一个不速之客,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科比医师。”
与杰弗逊同行的这位,正是给何其笙看病的波兰医师科比。前日孙牧在电话里和他说起萧镶月在扬州的遭遇。科比医师与杰弗逊博士是老朋友了,正好今日也在南京,便一起带了来。
宾客陆续到齐。易水在南京苦心经营这几年,人脉甚广,能得登堂入室到骆府的都是心腹至交。易寒也从苏州赶了回来,加上骆孤云军中的将领、副官,足足坐了十来桌。偌大的骆府华灯溢彩,宾朋满座,公馆自去年落成,还是第一次这样喧嚣热闹。
南京菜以江鲜为主,清蒸鲥鱼、黄焖刀鱼、阿婆鸭......清香适宜,都很合萧镶月胃口。骆孤云小心地将鱼剔了刺,鸭肉去了皮,夹到他碗里。坐在一旁的孙牧道:“今日宾客众多,贤弟便去招呼应酬一二,月儿就交给我吧。”骆孤云道:“无妨,有大哥二哥在呢......”杰弗逊博士调笑:“骆将军这剔鱼刺的技术,可是好得很哦。”骆孤云笑道:“谁叫我家月儿爱吃鱼呢,熟能生巧嘛。”
科比医师生性严肃,听众人谈笑,一言不发,只端着杯红酒,小口饮着。杰弗逊对他道:“博士不是有事予萧先生交待,才决定和我一起来的吗?怎的又不说话了?”科比道:“今日的气氛这样好,我要说的事情有些刹风景,怕打扰了大家的兴致。”骆孤云警觉:“科比先生可是要说姓何那小子的事?”科比道:“......正是,我是要提醒萧先生......”话未说完,管家来报,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来访,男的叫艾克,说是镶月少爷的朋友。
萧镶月起身,惊喜道:“艾克?他不是在上海么?怎的到南京来了?”
骆孤云陪他迎出去。艾克与一个棕色头发,有着一双冰蓝色眼睛的中年女子进门,一见萧镶月,夸张地叫了声:“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左右面颊各亲了一下,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师,查莱德先生的女儿,黛丝女士。”骆孤云早猜到与艾克一起的,定是蒋夫人在电话里提到的黛丝女士。当时只是为回绝夫人的邀请,才说了想见月儿就来公馆的话。料想这西方人极注重个人隐私,断没有贸然跑去人家府上的道理,没想到却真的来了,还拉来了艾克。究竟是为何,着实百思不得其解。
骆孤云心里打着鼓,面上却不显,热情招呼二人入座。萧镶月见着这么多朋友,笑得两眼弯弯。仍旧话不多,听着众人谈笑风生,却是打心眼里开心。
孙牧刚刚坐在萧镶月身旁,这会儿移坐到杰弗逊和科比中间,三人小声交谈着什么。骆孤云惦记着方才科比医师的话,刚想开口询问:“科比先生......”孙牧给他使了个眼色,骆孤云立马会意,打个圆场,端起酒杯,爽朗笑道:“科比先生和黛丝夫人都是新朋友,初次见面,幸甚幸甚......不若大家一起举杯,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众人纷纷起立,杯盏相碰,气氛融洽热烈。
邻桌的宾客也开始轮流过来敬酒。骆孤云酒量极好,喝酒亦相当豪爽。今日总在思忖,那科比医师和黛丝夫人明显都是冲着月儿而来,又猜不透所为何事......便有些心不在焉,递到面前的酒看也不看,只敷衍应付着,一盅盅地干。
来宾大多都识得萧镶月这位当红明星,仿佛听说是骆总司令的义弟,自是不敢怠慢,敬了骆孤云,便要连着萧镶月一起敬。骆孤云哪舍得让他喝酒,只说镶月身体不适,由做哥哥的代饮罢,一一挡下。
萧镶月对骆孤云的情绪最为敏感,总觉得他今日似乎心事重重,有些担忧,不肯让他代自己喝酒。红着脸,团团作揖道:“镶月不能饮酒,请各位见谅。今儿是云哥哥的生辰,镶月专门写了首乐曲,便用小提琴现场拉一曲。给大家助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