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剧烈运动”医生当时这样问。
谢知之完全不搭腔,恹恹装死。
随后,脑子里溜溜地跑过医生念经似的长串医嘱——
伤口每隔4小时外敷一次药,不能碰水,必要的话可以买一个医用的信息素阻断手环……
说什么呢我不是beta吗买个omega戴的信息素阻断手环是想怎样……
“不要。”谢知之很有选择性的讳疾忌医。
结局是48小时内被扎上第二针。
夜晚十点,安寰湾。
“有事打电话。”封闻把人送到楼下,摸出烟盒后没第一时间抽出一根,而是抬眼看向谢知之。
被注视的人则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当下的状态虽然不算生龙活虎但不至于会旧事重演,alpha嘴里的话九成九不会实现。
但他一向不拂人好意。
“今天麻烦你了封闻,我走了哦”谢知之抬手轻摁电梯钮。
封闻嗯了一声,这才低头咬出了一根黑冰。
打火机叮响。
谢知之小幅度挥手和他再见,本就和壮实两字搭不上边的身板在病气折腾下更显支离,放下手完全是一步两晃地挪进了电梯。
封闻唇边红光明灭,半晌,转身离开。
梯厢一路攀升。
轻微的失重感在此刻过分地有存在感。谢知之觉得自己的大脑恍若痛失支点般不稳摇晃。
几秒后,梯门缓缓开启,他不做另想,指纹解锁后径直钻进卧室,很快陷入了黑沉的睡眠。
一觉无梦,谢知之是被来电声吵醒的。
彼处,坐于偏厅的宋浣清眉目间略显怒色,涂着唇膏的花瓣唇下压着,向来温婉动人的面庞失了几分神采。
这是他拨出的第八个电话,从昨日晚一直至此时此刻。
铃音里,他点开简讯,备注为知之的对话框内,绿色的气泡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喂……妈。”电话终于接通,谢知之声音低哑。
电联让她忽略了儿子语调里难掩的几分蔫然,宋浣清直入主题道:“知之,你竟然打了沈彻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冲动”
自打她听见柏家夫人玩笑般说:“两人终归还是孩子,行事太冲动,沈家小儿子带着巴掌印上的车,也不知道小两口闹什么矛盾”时起,情绪便陡转直下,不曾好转。
什么叫带着巴掌印上的车
谢知之明明一直都很懂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巴掌会造成什么后果!
“……”
电话里,除了呼吸声,宋浣清长时间未闻一词。
而将脸埋在枕头里的谢知之当然不可能和宋浣清说,沈彻拿信息素发疯,甚至要咬他的脖子。
因为他很明确知道宋浣清的答案:你应该由他来。
能被标记的omega也好,腺体退化的beta也罢,哪怕信息素留存时间短暂,都是可以顺水推舟运作运作的事,这是天赐的机会。
尽管他的儿子在其中扮演类似献祭的牛羊,可相携而来的钞票、人脉、资源都不会是假的。
所以谢知之没办法回答。
他舔了舔过分干燥的下唇,避重就轻地说:“……妈妈,我也在生病呢。”
妈妈叠得黏糊糊的,尾调可怜巴巴地下垂。
半晌,听见对面的宋浣清低低叹了口气。
一小时后,谢知之被通知德兰大已经批了他的短假申请,而前往谢宅的车十分钟前已稳稳地停在安寰湾,宋浣清用简讯勒令他立刻从窝里滚出门接受审判。
啪——
车门关闭,无权反抗的谢小少爷面无表情地倚在后排。
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看向前排后视镜,宋浣清这次看上去真的很不放心,派来的竟然是身边资历最老、用得最顺的李助,李文。
李助面色沉静,十分官方地和他预告:“夫人的意思是您要及时做好补救,和沈家小儿子的事不能有问题。”
怎么补救怎么没有问题
问题又不是那一拳出去的时候才产生的,捂着耳朵让他往前跑有屁用明明未来一眼望得到头。
他很难不觉得宋浣清天真。
人情随风变自古常事,随错误决策蒸发的除了摸得着的钞票外还有摸不着的情分。她竟然认为一纸没有法律程序的婚约,能阻挡沈家想让继承人摆脱累赘的脚步。
双方,尤其是沈彻的不情不愿就基本预告了结局,哪怕沈老爷子再喜欢他谢知之也不行。
生殖,器和腿长在沈彻身上,而钱揣在沈思铎兜里,没有哪个恋爱脑或资本主义会做完全亏本的买卖。
“知道了。”谢知之不咸不淡。
低调的s8滑入车库。
二楼晨厅,阳光穿透轻纱。
谢知之与宋浣清一坐一站,空气里浮动着隐约的清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