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微微偏移,果不其然在左侧近窗处看见阳光吻过琴叶榕宽阔叶片,在骨瓷花瓶边缘处折射了层层柔光,把单枝蝴蝶兰为主的插花映衬地曲线玲珑。
“想好了吗,知之,你打算怎么做”
宋浣清开门见山,发言毫不曲折。
“没想好,妈想我怎么做”
“沈彻回了老宅,消息说老爷子气得厉害,并不打算轻易放人。我看,老爷子心里不怨你。”
“未必,谁亲谁疏是一眼分明的事情,老爷子不放人,不过三分做做样子,更多的是想敲打沈彻这个继承人而已。”
“肯做样子就够了,起码能说明老爷子还算中意你,这件事不全是你的错。”
谢知之皱眉:“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妈。”
宋浣清只是轻轻抬眼:“但是有最好的处理方式不是吗知之。”
谢知之只好闭嘴,低头不语。
在无言的不知道第几分钟,他难得问了一个很没意义的问题:
“非结不可吗妈妈我知道你清楚,沈彻他心压根不在我身上。”
“这婚……”宋浣清语调柔柔:“也不是非结不可。”
谢知之略带诧异地看过去。
“但是目前来看,没有更好的选择。”
谢知之收回目光。
“你有喜欢的人了”宋浣清状若无意地一问,“李助和我说,你这几天和封家的人走得很近。”
她又知道了。
这就是谢知之坐拥大平层却不让人伺候的理由。
“没有,普通同学而已,他不过是好心帮忙。”
宋浣清只是笑着看他,轻柔地说:
“也不错,随你,知之。”
语焉未详,点到即止。
“……”
谢知之静静地和宋浣清对视了几秒,招呼都没打,转身出了门。
走廊间,紧贴裤腿的手机嗡嗡震动。
谢知之掏出看了一眼,息屏。
十几秒后震动终于短暂停歇,却不等谢知之松口气,又坚持不懈地震了起来。
谢知之迟疑了一会儿,闭眼摁了接听。
“喂”
对方疑似翘课后刚刚睡醒,声音带着懒倦:
“活着啊不接电话以为死床上了。”
谢知之脚步未停,闻言轻叹了口气: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
第12章
“去哪儿?”
“沈宅。”
窗外景色飞速后掠,谢知之静静倚靠在窗边,除了略显紧绷的下颌线,乍一眼看去,低眉顺眼,十分乖巧顺从的姿态。
宋浣清精致的红唇轻描淡写地勾起,提醒他:“多少说几句好听话。”
“什么好听话”谢知之故作不解。
宋浣清不想和他计较这点弯弯绕绕,慢条斯理地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知之。”
连名带姓,语调平铺直叙,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谢知之眨眨眼,几不可查地点头:“哦。”
没有人再说话。
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不明显的低沉嗡鸣,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中,谢知之看见宋浣清指尖在靠手上轻轻敲击,细微的节奏像是什么逐次逼近的倒计时。
谢知之越看越觉得心下不耐,于是偏过头看向自己这侧的窗外。
一小时后。
黑色的s8放缓车速,驶入幽静的私人林荫道。
不远处的沈宅门楣高耸,格局朗阔。沈老爷子喜好一向传统大气,老宅邸特意要取园林的意,一眼望去参差错落,景中有景。
停稳后,谢知之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视线平扫一圈,看见姿态嶙峋的太湖石立在人造莲池中,几尾红鲤正在叶下悠游,好不惬意。
这里他不算不熟悉。
早前沈谢两家往来还算密切,他很会讨沈老爷子欢心,气氛到了也曾在这儿小住上十天半个月,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属于他的那间侧卧可能一直保留至今。
但故地重游总是情怯。
……不管是哪种怯,总之,谢知之在双脚踏上沈家地界时已然不受控制地面沉如水,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