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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07节(2 / 2)

利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他带着威廉继续查看了两间房间,其情况大同小异,这里住的人是被突然带走的或者是被驱逐出去的,他们只换了衣服,匆匆忙忙,甚至没有能带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像是衣服,怀表和一些微博的积蓄,

再回到大楼梯(就是门厅后方矗立着的巨大楼梯,通往二楼)前时,半恶魔率先踏上楼梯,威廉紧随其后,利维的恶魔形态是一只豹子,而他在必要的时候,行动起来也有如一只大猫般的悄寂无声,哪怕他的脚上穿着的是皮鞋,而不是柔软的肉垫。

威廉脚上裹着亚麻布,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可没有让他找寻并更换鞋子的地方,他轻轻的放缓了呼吸,虽然知道,利维给他的蜡烛只能照亮他自己和他自己的视野,但看到有晃动的人影和亮光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他完全是多虑了,这些人将房间的煤气灯都调的很亮,好让他们更精细与准确地搜查和劫掠,这让他们很难看清阴影中的事物,而且这里只有他们——汉莱顿庄园的仆人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而它的主人几乎也不可能回来了,这个时间段也不会有人前来造访或是拜望——他们非常随意,松懈,并且贪婪……

第358章无花果俱乐部(中)

无需利维提醒,威廉也能察觉到那些正在房间里走动,翻检和乘机盗窃、抢劫的人,绝对不是圣植俱乐部的正式成员。

正如我们之前说过的,圣植俱乐部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纳的,即便你是受害者,是被迫卷入另一个世界的,要成为圣植俱乐部的成员,你首先得有一个姓氏,如果没有姓氏,那么你至少应该有个出身,没有出身的话,起码得有个可敬的职业——如果不是因为半天使与半恶魔中都有女性这个性别,还要加上一条前提——你得是个男人。

但他们所看到的这些人,显然都不属于绅士阶级。

或许会有人觉得奇怪,此时的人们如何正确的分辨出一位绅士和一个平民,乃是一个罪犯呢?这点就要从衣着上来说了,19世纪的纺织业已经非常兴盛,布料已经不如过去那样有价值,但衣服还是要由人来裁剪缝制出来的,一个手艺精湛、技术高超的裁缝要价可不会低,他们也不会接受廉价的料子,因为这些料子只会赶走出得起价的客人——所以就连一些低级官员和普通的商人,小贵族,在定制新衣的时候,都要再三考量,要么是按季节,要么是遇到了盛大的庆典,或者是某个宝贵的面见机会,他们才会去裁缝那里量体。

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裁缝们是完完全全按照每个人的体型,尺寸和生活习惯乃至着装场合来做的,绅士们的着装虽然看上去大同小异,白衬衫、马甲外套、大外套、斗篷,高顶礼帽,长裤,背带,皮鞋……但无可否认的是,一个好裁缝做出来的衣服,就是能够让它服服帖帖,严丝合缝,又不会对行动产生任何妨碍,犹如野兽身上的一层毛皮,鸟儿身上的羽毛,或者是攀附在树干上的青苔的,保准合体又舒适,叫人看起来从容优雅,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可不是一个工人或者是农民承担得起的价钱,那么他们的衣服从什么地方来呢,如果他们有妻子和女儿,妻子和女儿会为他们做衣服,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就会到裁缝铺去找寻合适的二手衣物,没错,那时候的裁缝店是有这项服务的,他们甚至会将二手衣物清洗干净,缝缝补补钉个纽扣什么的。

所以他们在天气炎热时候会穿着宽宽松松的罩衫,在天气寒冷的时候,套着肥大的夹克,或者是粗毛呢外套,这些衣服有一个相当统一的标准,那就是不要求穿着人的体型,瘦子也能穿,胖子也能穿,高点也凑合,矮点反而宽绰——穿着这些衣服的人,看着就是一副松松垮垮,不成体统的模样。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那些先生们就都只穿着皮革或者是帆布的夹克衫,下面是极其肥大或是过于紧窄的裤子,裤子的裤脚掖在皮靴里,皮靴上沾满了泥巴,他们的腰带非常宽大,而且是牛皮的,翻着毛边,上面悬挂着形形色色的武器和小皮囊,皮囊里面时常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可能是钱币或者是药瓶。

而且他们在房间里做事的时候,还会咬着烟卷,提着酒瓶,那种白锡的扁酒壶,只能装着十来盎司的酒,他们时不时举起来放在嘴边喝一口——

绅士们不会那么做,他们想要喝抽雪茄的时候,都会去专门的房间,一边和自己的朋友谈天说地,一边惬意地享受;想要喝酒,不是在餐桌边就是在书房里,总之,要安安静静地坐着,配上奶酪,冰块,哪怕他单身一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驱魔人则完全不在乎这些,他们原本就是另一个世界中的吉普赛人,他们被这个,充满了规则的社会所排斥,当然也不会去遵守这个社会的法律与道德规范,不过,他们做起事情来还是颇为有章程的,或者说他们也很在乎自己的性命,

威廉听到他们时不时的谈到这里的主人,毕竟一个女巫——嘿,男人们对这个话题就没有不感兴趣的,只不过驱魔人说得要更“专业”一些——他们猜测汉莱顿夫人应该是一个返祖女巫(完全正确),也就是说她的祖先有古祭司的血统,无论是古罗马人还是古凯尔特人,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祭司或说巫师可能有几百年了,而对于人类来说,只要三代不出现异常,他们就能将过往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当她的父母发现她是个女巫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可能把她送去了教会或是修道院进行驱魔(他们又猜对了),等上几年,发现她似乎和其他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了,就把她嫁了出去。

而汉莱顿夫人在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巫,拥有旁人无法启及的力量之后,也没能得到一个导师或者是同类,她可以说是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天赋,而她身边的人,要么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要么纯粹就想要利用它,他们只是择日待食,有意让她养成了傲慢自大的性情——以至于那些人想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她不比比比安娜好到什么地方去,比比安娜还有她,她却没有另一个汉莱顿夫人。

这些驱魔人还提到了无花果俱乐部,虽然他们说得相当隐晦,但他一听就知道他们所说的绝对不是教会——利维忽然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半恶魔嗅到了空气中骤然变得复杂暴躁的情绪分子,威廉.兰姆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不过比起威廉的悲哀与愤怒,半恶魔最多的还是幸灾乐祸,想象一下吧,圣植俱乐部从建立到现在还不足百年,伦敦的两座圣植俱乐部倾轧不休还能解释成过于靠近权力中心而不得已为之,远在诺丁汉的无花果俱乐部竟然混乱到了这种程度……天知道另外十来座圣植俱乐部还能有多少乐子可瞧!

已经在水晶宫案件中瞧过一次乐子的半恶魔静静地咂咂嘴。

第359章无花果俱乐部(下)

但站在无花果俱乐部的立场上,他们并没有做错,汉莱顿夫人难道不是一个女巫吗?她自己都承认了,何况她的姘头还是一个被食尸鬼豢养的杂种,一个食用同类的娼妇——你可以说比比安娜也是一个受害者,她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红帽子偷出去卖给了食尸鬼,能够存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极其罕见的幸运,而不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拯救,同样的,她如果不接受食尸鬼的教导和“食物”,不和它们一起狩猎,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但对于教会或者是圣植俱乐部来说,这种“受害者”纯属鸡肋,因为如果她将自己的遭遇说出去,不免在人群中引起恐慌,毕竟无论是教士还是俱乐部的成员,都不会耗费那份力气去保护工人或是农民的每一个婴儿,也做不到——而且比起半恶魔和半天使,像这种原本只是人类,只是受到了精怪玷污的孩子,本身而言,并不具备魔力或是其他的天赋,头脑也未必聪明,他们体内野性居多,难以受到约束和管控,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杀掉。

那等到人们诘问他们的时候,他们该怎么说呢,是说不屑于保护那些没用的“下流种子”呢?还是坦诚自己没那份力量?

教会依然需要这些下等人的奉献,而俱乐部也同样用着纳税人的税金,所以他们只会说,如比比安娜这样的受害者根本就是披着人类皮囊的精怪,他们不值得被拯救,也不需要被拯救。

至于这些驱魔人,只能说,圣植俱乐部与所有的官方机构那样,他们也会雇佣编外人员来进行辅助和收尾工作,尤其是一些他们不太好处理的事情,就像是中世纪后期的军队会招揽一些雇佣兵军团——一些军队的指挥官会给这些有组织的盗匪一些酬劳,也有些指挥官会直接将被占领地的无辜民众和他们的财产作为回报,也就是说放纵雇佣兵大肆杀烧抢掠,这样又可以打击敌人的士气,又可以中饱私囊且不会引发哗变——驱魔人的行为属于后者。

除了避免付出一笔可观的佣金之外,无花果俱乐部以及他们的同伙也是用他们来排查汉莱顿庄园的一些隐患,这里毕竟被一位女巫居住过,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无人知晓的法阵,毒药和诅咒?这些东西对驱魔人而言也是有价值的东西,只要得到允许,他们就会设法拿走,给后来的人留下一座干净的庄园。

利维就看见一个驱魔人正在处理汉莱顿夫人的梳妆台,梳妆台从来就是盗匪们劫掠的主要目标,它的抽屉都已经被打开了,镜面也被拆卸下来,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好处可寻,但这个老练的家伙只是上下敲了敲桌面和底板,就听出了异样,他抽出匕首,插入夹缝,只听咔咔几声,整个桌面板就被撬了下来,这边桌面板一打开,就骤然跳出了几条细细的黑影——那是周身漆黑发亮的毒蛇,他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一挥匕首,就斩断了它们,虽然其中一两只蛇头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狠咬了两口,但因为驱魔人几乎都穿着厚重的大外套,或者是夹克衫,这点伤害对他来说无关痛痒,顶多衣服上被腐蚀出了两三个小洞,收获却很可观。

果然,除了那些放在明面上的梳妆盒,保险柜,珠宝匣子之外,在梳妆台的夹层中还藏着几串念珠,几个戒指,一副骨牌,除了这些珠宝本身的价值之外,在它们之间流动着的力量,说明它们并不是普通的装饰品和游乐用具,可能被诅咒或者是祝福过,甚至原本就是圣物。

其他驱魔人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有了这份近在眼前的激励,他们干起活儿来更为热切和聚精会神——随后也有几个驱魔人,在护墙板里,或者是吊灯上,又或是大理石窗台下,床柱的一尊雕像间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地都施加了咒诅,或者是蝎子,蛇和蜘蛛之类的有毒生物进行保护,在找寻和取出的过程中,也有驱魔人受了伤,譬如,从雕像中抽出一根金链条的驱魔人就遭受了毒火的伤害,这种毒火实际上就是经过女巫们淬炼的地狱之火,她们设法将这种只要碰到有生命的物体就会燃烧到最后的火焰收集起来,藏在一个小瓶子里,一旦有人触动这个瓶子,瓶子就会碎裂,然后地狱火焰就会喷薄而出——这个倒霉的家伙直接被击中了面部,虽然他的同伴立即拿着圣水或者是魔药泼洒了上去,但他的眼睛肯定保不住了,可能还有鼻子,嘴巴,他如果能活下去——不,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恶魔们就像是捕猎山羊的狼群,祂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哪个猎物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即便他马上洗手不干,跑到某个乡村躲起来都会被恶魔们找到,而后被虐杀,拖入地狱,享受恶魔们为他准备的酷刑大餐——除非他能够拿出足以打动教士们的珍宝,换取一个在荒废的修道院中栖身的资格,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上几年。

不过要是碰上了利维的父亲——瓦拉克那样的大恶魔,别说是他自己,就连整个修道院都要一起跟着遭殃。

可能之前有过协议,这些驱魔人拿走的几乎都是珠宝,钱币,或者是一些小玩意儿,像是证券,票据,地契和文件,他们只要找到了都规规矩矩地归拢在一起,看也不看一眼——可能在这场搜检结束之后,这些东西都要交给无花果俱乐部,这些才是大头,但驱魔人根本不可能认识一个银行家,他也不可能走到证券交易所去要求兑换票据。地契和产证也是一样,这些都需要在正规体系的默许下才能变成可用的资产。

利维发现他们其中确实有一个首领,首领走来走去,视线不断地掠过那些兴奋的手下,可能就是担心有那个目光短浅,利欲熏心的驱魔人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但就在他刚刚转身离开的时候,就有两个驱魔人为了一串玫瑰念珠的归属发生了争执,一个人说是我先发现的,一个人说是我破坏了上面的机关,他们吵吵嚷嚷,甚至动起手来,而首领也不得不转身回来,插进两者之间想要为他们说合,三个人推推搡搡,一下子就跑到了走廊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动作幅度也越来越越大……

而就在此时,威廉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半恶魔戏谑的短评——“看来也不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嘛。”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闪烁着灰黑色光芒的小箭,它距离威廉的眼睛可能只有半英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因为半恶魔伸出的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它,威廉这才意识到,那三个相互推搡叫骂的人,只是以此为由头——他们发现了他,并且不带一点犹豫地下了手。

第360章离开汉莱顿庄园

威廉一直以为在危急关头时间的流速会变慢的这种说法,要么是心理作用,要么是文学中的夸张手法,但当他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种说法千真万确,毫无谬误——他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切的事实,他看见半恶魔一伸手就握住了突如其来袭来的短箭矢后,就将它猛地掷了回去,箭矢径直刺入了一个驱魔人的喉咙,其速度竟然比他用弓弩发射出来的更快,这个驱魔人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双手,按住自己的喉咙,半恶魔就已经冲入了他们之中。

威廉无法辨识半恶魔的动作,只知道瞬息之间那两个人就飞了出去,一个明显的从中对折,而另外一个头颅猝然向后折去,靠向脊背,眼睛紧盯着身后的墙壁,显然不可能活了——半恶魔的行动并不因为干掉了这三个人而终止,他犹如一头野性上涌的豹子冲入了房间。

而此时,房间里的驱魔人有反应机敏,心思灵活的,还能做出一些反抗,另外几个反应迟钝的蠢货,则还沉溺在珠宝与钱币的耀眼光芒中,他们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的时候,嘴边甚至还带着得意的笑容,他们的双手留在了箱子,柜子或是丝绸里,都没能握住自己的匕首,或者是短枪,一个正在从帷幔上撕下流苏的驱魔人因为正背对着房门,被半恶魔随手夺来的一柄短剑直接刺死在了窗棂上——这一下并不致命,他还在挣扎,因为伤在了肺部,所以从喉咙里涌出的都是粉红色的黏液。

威廉根本追上半恶魔,他只能沿着惨叫和呼嚎的声音一路追去,每进一个房间,房间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而且是长时间甚至可能永久的那种,他们倒在地上呻吟着,也有人用微弱的声音进行许诺或者是诅咒,要么就是威胁。

他们说出了无花果俱乐部的名字,声称自己是被这些老爷雇佣的,并不是那些流离失所无所归依的野狗,因为威廉身上所穿的这种奇装异服,这些家伙将威廉认作了一个同类——可能和他们差不多,也有可能是那些表面光鲜实则腐臭的衣冠禽兽,总之,他们哀求他去向无花果俱乐部求援,也有一些有点小聪明的驱魔人认为告诉俱乐部的先生们,这里有一个女巫的姘头,一个恶魔会让后者的援救更快一些。

这些祈求和威胁反而让原本还想查看一下他们状况的威廉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