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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07节(1 / 2)

目睹了露西娜从女神堕落为精怪的整个过程。

如今,曾经侵害过他们的恶魔又来了——作为“威廉”唯一的后裔,她重新回到了女神的麾下,向女神哭诉与哀求,希望她能够用神力来庇护自己。

第356章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雕像上的织物被移开了,露西夫人重新睁开了眼睛,正如利维所说,女祭司们亲手纺织的布匹披裹在神像身上,神明并不会因此感到愤怒,因为神灵的雕像有时候也是需要进行移动的,可能是为了修缮神殿,或者是搬迁到一个新的地方,而在移动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让神灵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是被神灵所注视,人们就会谨慎的用一块宽大的帕拉或者是托帕将雕像包裹住(这主要看他们是男神还是女神)。

或许有人认为,被神灵注视并不是什么坏事,当然,有可能是好事,但这种好事对于当事人来说可就未必了,毕竟神灵的愤怒与喜悦都是那样的沉重,犹如山裂,犹如海啸,当它们像一个凡人倾泻而来的时候,凡人根本就没有拒绝或是逃避的可能,

最鲜明的例子——神王宙斯,掌握着天空与雷霆,那么被他注视并爱慕着的凡人有谁得到一个好下场了吗?塞墨勒被雷火烧死,卡利斯托被驱逐而后便变成了熊,伊娥被变成了母牛……伽倪墨得斯本来是一国的王子,却被宙斯变化的老鹰带上了奥林匹斯山,成了众神的侍酒者——这就是一桩好事吗?远离了他的家乡,远离了他的父母,远离了他的亲朋好友,他于众神来说,甚至不如一个奴隶,一个普通的女仙或者是神仆都有可能将他随手扼杀,他能够活着,完全仰仗着宙斯对他的庇护.一旦失去了这份庇护,等待他的就是生不如死。

即便到了奥林匹斯的众神已经几乎完全消亡的今日,已经堕落成了露西夫人的露西娜女神依然掌握着,对普通人类生杀予夺的权利,那份残存的力量犹如傍晚时分的余晖,看似随时都会消失,却依然可以映照到每个人的身上。

利维的药物让威廉得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女祭司的部分记忆,又借助死者的血让他拥有了这位祭司后裔的气息——这才混淆了露西夫人的认知,起初的时候她或许还有点迷惑,但等到威廉点燃了炭火,又往里面投入香料——幸好,他们这次出来,像是举行仪式之类用的香料几乎是必备的,几克昂贵的乳香被投入火焰之后,半恶魔甚至能够从荨麻毯的缝隙间,看见露西夫人的雕像露出了惬意的神情,毕竟在堕落为露西夫人之后,供奉她的人中就没有贵族和君王了,只有贫寒卑贱的平民,这些在一些时候连自己都难以保证衣食无忧的人们能够提供得出酒,花朵和果实给她,就算得上相当虔诚了,珍贵的乳香它可能很久都没有接触过了。

酒和香料的混合物被威廉倾倒在一块柔软的丝绸上——这块丝绸还是他从衬衫上撕下来的,然后用这块丝绸擦拭露西夫人的雕像,这也是女祭司们的每日功课,用掉了最后一点干净的丝绸后,威廉伏下-身体,亲吻雕像的双脚,继续摆放鲜花,果实这些微薄的祭品,他甚至还记得调整了一下花朵的方向与姿态,让最美的一面朝向雕像,整个过程做下来不仅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从容,唇边的微笑还带着少许女性的妩媚。

半恶魔不免感到可惜,现在的照相技术依然局限在那套巨大繁琐的设备上,不然的话,这个形象倒是相当值得记录下来留念,不过他也只容许自己放纵那么一小会儿——储水池的方向传来了越发浓重的硫磺气息,空气在颤动,叫人浑身颤抖的嘶嘶声与抓挠声也愈发清晰,层层叠叠的冰霜沿着天顶与墙角蔓延过来,

黑暗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地狱之火的火星,碰到哪里,哪里就会被腐蚀。

地狱与人世间之间的缝隙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碎裂,不,不用在说随时了,它已经被撕开了,这种感觉相当地难以形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在不断地重压下爆裂了,里面充盈着的东西正要汹涌而出,利维不再等待,他一把拉下自己身上的荨麻毯,猛然从身后伸出残破的蝠翼——露西夫人的雕像眼珠一转,立即就盯准了他,但还没有等她做出反应,半恶魔已然凌空而起,他一把抓住了正匍匐在雕像前方的威廉,飞了起来。

虽然房间连带甬道的宽度实在不怎么适合飞行,尤其是他的蝠翼展开后超过了九英尺(单只),但半恶魔的飞行原本就不是物理性的,而是魔法层面的,他一头撞进了黑暗中,身后传来露西夫人狂怒的嘶吼,半恶魔可以感觉到正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朝他碾压过来——如果说,之前那些家伙只是用一个假冒的祭司来偷窃女神的力量,现在他索性是在露西夫人面前掠走了她唯一的一个祭司,他现在只能盼望露西夫人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判断能力——他确实做得过分了点,如果激怒的不是露西夫人而是女神露西娜,那可真是有点不太妙。

幸好这次利维又赌赢了,虽然紧紧坠在他身后的力量尖锐,恐怖并且浩大,几次都差点被它捉住和吞没,但无法思考就意味着力量的驱动方式必然笨拙迟钝,何况祂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很近,近到仿佛转瞬之间,利维就看见了打开的地狱之门,小恶魔正在从里面蜂拥而出,大部分只有着下颚的脑袋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它们嗅到了半恶魔,人类和圣水的气味,正在变得兴奋异常,在它们的认知中,这三者混合起来,就意味着它们就算吃不到最新鲜的那一口,也能尝到一顿丰盛的残羹剩饭,一些小恶魔甚至不自量力的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一排排的细密利齿,希望食物能够直接撞到它们的嘴里。

利维确实撞了过去,带着威廉,但他不是直接撞入了裂缝,也不是撞进了小恶魔堆里,他很清楚如果他撞进地狱之门,那么结果就是他会连人带着威廉一起坠入地狱,虽然半恶魔即便坠入地狱也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但他之前踏入这里的时候,就看得很清楚,地狱的火焰是浮动在水面上,而不是从水中升腾而起的,他提起了没有收起来的荨麻毯,迅速地兜头一挡,猛地撞进了水面。

倏然消失的气息让小恶魔和火焰为之迷惑不已,它们没能抓住任何东西,当它们企图四处搜索的时候,露西夫人也到了——祂们是真正的死地,一见面,就恶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无论利维还是威廉都已经能够被抛在了脑后,祂们只能看见对方——整个房间连同周围的地层,都在晃动,碎裂,但此时利维已经带着威廉,从那个小小的出水口钻了进去。

这个连通着地下河流的水道,至少也能容纳一人进出,毕竟一旦发生拥堵淤塞,还是要有人下去清理,有些地方因为沉积和碎裂的石块有些狭窄,半恶魔只需要一爪就能直接撕开,只是威廉免不了要受一番撞击与擦撞的苦楚。

利维带着威廉冲上了河面,他从水面探出头来,这里居然还有着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这些光亮来自于一些发光的菌类,这里没有多少人工痕迹,当初勘探这里的人也可能只是发现了这处河流,然后直接将水源引入了甬道,并没有继续探索的意思。

地下河有时深,有时浅,水道也时窄时宽,一些前宽后窄的地方可以将人直接卡死在里面,不过利维不是人,这些障碍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要带着威廉尽快离开这里,因为地下的震动已经越来越明显,露西夫人可不会和那些从地狱爬上来的杂碎好好说话,恶魔也不会,这可能是祂们少数无法妥协的事情之一——这必然是一场生死之战。

让半恶魔感到惊喜的是,在穿过了一个格外幽深细长的区域之后,他竟然看到了人类的痕迹,一根铁索,他沿着铁索往上望,还看见了少许微弱的星光,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口汲取地下水用的水井,他拽着铁索,拖着威廉爬了上去,果然,他才从井口露出头,就感觉到了带着寒意但干净的风正在拂过头发和面孔,就算是半恶魔,此时也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他们扔下了这个地狱之门,直接转身离开的话,现在还不会那么狼狈,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怎么说,他和威廉,都不是可以站在原地止步不前的人。

他和威廉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尤其是威廉,他身上还穿着女祭司的帕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着异装癖的怪人,虽然喜欢打扮成这种模样的绅士们也不在少数,但这个样子显然无法去雇佣马车或者是入住旅馆,而且他们还要小心诺丁汉的官员们——纽斯蒙德庄园的……丑闻会波及到多少人就连半恶魔都没把握——还有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的无花果俱乐部……

所以利维只是将威廉拖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橡树,他将威廉放在一根横出来的树枝上,自己坐在另一根树枝上,远远的眺望着纽斯蒙德庄园,他们在庄园进入了地下,但那条地下河将他们送出了很远,现在他们看纽斯蒙德庄园就像是在看一栋笼罩在尘雾中的积木房子。

威廉醒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都冰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丢进了冰窖的苹果,酥脆得一碰就能散开,他头脑混沌,记忆在女祭司与英国绅士之间反复拉扯——这时候从他的身边递来了一只手,透明的小玻璃瓶子里装着混杂着淡金色光点的血液,他看了看瓶子,那不是他的,那就可能是半恶魔的私藏——他找回了一些威廉的记忆,“谢谢,”他说,“等回到伦敦后,我会还你。”

“嗯,要记得算利息。”半恶魔不客气地说,威廉将圣水一口饮尽,思绪和视野才得以变得清晰,他想起来了,自己看见了地狱之门,啊,为了避免地狱之门打开后引发的灾难,他同意了半恶魔的建议——祸水东引——引到被唤醒的旧日神明身上去。

他低头一看,身上果然还穿着那件白色亚麻的帕拉,而且浑身都滴着水,裸露在外的部分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是擦伤、挫伤,就是深色的淤青,他活像是被一百头猪践踏了好几十遍,但他还活着,四肢齐全,意识清醒,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看。”利维说,威廉应声抬头望去,在他瞬间缩小的瞳孔里,纽斯蒙德庄园正在塌陷,可能只有几分钟,它就被无声无息出现的黑洞完全的吞噬了,沙尘弥漫,而后降落,瞬间只留下了一片残垣断壁,而这片残垣断壁也在缓慢的下降,下降,冰冷的水从地面涌出,将所有的罪恶彻底掩藏。

而等到被惊动的人们匆忙赶到纽斯蒙德庄园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一片新生的小湖。

第357章无花果俱乐部(上)

“我们需要换件衣服。”利维说,威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心里很清楚,真正需要换衣服的,不是利维,而是他自己。

在甬道间穿行,跃入暗河,一路奔跑,利维当然不可能还是干干净净的,他的头发和衣物以及鞋子都浸满了水,每个地方都沾染着沙土与灰尘,还有一些零散的覆盆子和苍耳,它们就生长在那口井旁,郁郁葱葱,他们走过这里的时候,不免会被勾到,但一位绅士走在外面总归会遇到一些意外,像是遇到盗匪,被野兽追逐,马失前蹄,或者是落进河里,都有可能,他若是向人求助,很少会有人坚决的拒绝。

但反观威廉,一位先生,当然毫无疑问,去穿着一间古罗马时期的女士服装——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这件帕拉的来由,那么想想看吧,一个身材高大,有着肌肉的男人,穿着一件长背心,外面裹着一条白色的亚麻布床单,赤裸着双臂,小腿,和两只脚——如果说这还不够惊世骇俗的,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像是被匕首割出来的刀伤,大面积血淋淋的擦伤以及遍布各处的淤青,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疯子或是背德者,又或是一个触犯了教会以及世俗的法律的罪犯?除非是认识他并且愿意相信他的人,否则威廉很难想象,有哪个家庭有这样的胆量敢于接待他这样的一个客人,

从他们所在的大橡树上,可以看到,距离纽斯蒙德庄园不远,就有一座村庄,这个村庄并不大,这是,我们所熟悉的诗人拜伦曾经借住过的地方,从他们的高度,很容易就能看到低矮的墙垣,灰白色的房屋,以及黑褐色的烟囱,但威廉很快就将视线转开了,他想到了这里的治安官,毫无疑问,他是个与杰克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帮凶,或者说,诺丁汉的整个证法体系都似乎成了这个肮脏游戏中的一环——

比比安娜不久前才被他们指认为女巫,但他们都知道比比安娜虽然有个女巫的姘头,但她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除了那些被侵染的部分),若不是莱特夫人,她现在已经被烧成灰投入河流了。

至于他们,哈!

利维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村庄纳入自己的思考范围,从他们刚来诺丁汉,所遇见的“妻子拍卖”就可以知道,诺丁汉这个地方,无论是思想,还是法治依然相当的落后——几乎迟滞伦敦一百多年,比起外人所说的什么自由和人权,他们更愿意相信一千多年来此地人从出生到入土来一直严格遵循的习惯法与教会法,对于他们来说,法官与治安官的威望可能还要高于天高地远,根本干涉不了他们的女王陛下。

如果他们贸贸然的进入村庄,而后被村民们发现,告知治安官的话,治安官只要告诉他们说,这两个人就是从伦敦来的一对骗子,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歹徒,他们就会立刻把他们抓起来,最后是投入监狱,还是处以私刑?甚至直接杀死,都就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事情了。

这时候利维甚至有点可惜站在他身边的是威廉兰姆,而不是那位尼克尔森先生,说实话,同伴的道德水准高,对于恶魔是很有好处的,但有时候,他们道德水准如果足够低,恶魔行起事来也会很方便,若是尼克尔森,他肯定不会介意利维大开杀戒,反正在这个时代,仍然存在一个村庄因为瘟疫和其他灾祸一夜之间就荡然无存的事儿。

这么想的时候,利维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獠牙正在摩擦着自己的牙龈和嘴唇,属于恶魔的那部分正在蠢蠢欲动,血气翻涌,刚才在地下的时候,他两次接近了地狱之门,又激怒了露西夫人,他不可能不受到他们的影响。

“我们去汉莱顿庄园。”强迫自己回复理智的半恶魔拍了拍自己的同伴,说道。

汉莱顿庄园与纽斯蒙德庄园都在诺丁汉城之外,比起从这里到城里,两者之间的距离反而非常近,只间隔着几座丘陵和一处密林,它们甚至共用了一条溪流,而且此时正好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些人被纽斯蒙德庄园的变故所惊动,走出来查看,但在威廉和利维两人前往汉莱顿庄园的路上,除了惊起的一些鸟兽之外,就没有再遭到其他的阻碍。

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座庄园的时候,这座庄园平静有序,堂皇壮丽,只因为男主人的骤然离世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完全符合人们的想象,而他们第二次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变成了女巫的巢穴,汉莱顿夫人似乎对他们的造访早有预料,更有着几分有恃无恐——她依仗的是什么呢?或许那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两位客人只怕再也没法离开诺丁汉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踏入这座庄园,还没落地,利维就觉察出了它的不同往常。

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虽然庄园里的其他人——那些仆从、管家、工匠,都在他们的房间里静静地陷入了沉睡,但只要他们还在这里,还活着,那么半恶魔肯定能够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今天,无论是佣人的房间,还是客人的房间,他们都没有听见属于生者的声音,倒是二层和三层有人在走动说话,这就有点奇怪了,因为按照此时的社交礼仪,一层,多半用于会客和供给仆人们休息,工作,二层一般属于主人,主人的子女和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三层是客房。

你可以说,或许汉莱顿夫人正在接待他的客人呢,但既然有了客人和主人,这间建筑里面最不可缺少的应当是仆人,没有这些仆任,难道这些尊贵的大人们还要自己清扫,做饭,洗衣服吗?在没有现代设施的庄园里,这些人几乎一刻都离不开仆人,仆人对他们而言就和家具一样不可或缺,须臾不离。

利维对威廉做了一个手势,他将蜡烛头轻轻地靠向一个房间的门,只听啪嗒一声,门就开了,他推进去,发现那是一个单人宿舍,按照房间所在的方位,应当是管家的房间——因为管家才有可能单人一间,其他仆人只可能是两人一间或是四人一间,房间里的家具和装饰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每样东西都井井有条,整齐有序,除了床边的椅子,椅背上搭着一件睡衣,睡帽盖在睡衣上面,小桌上摆着一本打开的书,里面夹着一枚羽毛做成的书签,利维走过去,摸了摸小桌上的油灯,灯油还能流动,表明几小时之前它还被点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