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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67节(2 / 2)

第231章拍卖会(上)

考文垂花园是一个地区的代称而不只是一个花园,它是集市,也是剧院,更是纵横的街道,两侧矗立着一桩桩精致可爱的安乐窝,就像是费舍尔老先生矜持于自己被赏赐了牛津街的公寓,这里的销金所大抵也就是妓女和鸨母们向往的乐园了。

蜜蜜在做头部妓女的时候,并不能算是有最多人追逐的,她的位置一向就在第七,第八名左右,尤其是她一直没能找到地位显赫的供养人,她最得意的一个金主也只是个伯爵,而且他们之间的交易可能只有一两年,蜜蜜不是不美,但缺乏特色,像她这样的美人,伦敦每年都要出现好十来个——“她的女儿大概也没什么可值得一提的地方,”大利拉如是对利维说,“但年轻,干净,这是两个非常值钱的优点。”

梅毒在伦敦泛滥已久,也就是利维近来接触的人里,修道院的鸽子约拿,所有精力全都投进了东区医院的约翰.斯诺,同样为了整肃警察体系而日夜劳碌的弗雷德里克.詹姆斯.兰姆,还有为了自己的未婚妻查普曼女士就连姓名和灵魂都能牺牲的大卫.阿斯特,以及已经成为玛哪俱乐部首领的北岩勋爵——都算是上层人士中难得愿意洁身自好的人。

但要说利维没有见过放浪形骸的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东区暂且不说,那里的人倒下去就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起来,他们对于梅毒几乎是毫不关心,也压根儿不在乎的,就说西区,西区的绅士们除了俱乐部,最常出入的就是

某某夫人的沙龙,以及医生的寓所,他们在那里用水银与砒霜治疗梅毒,导致牙龈溃败,肠道糜烂,就这样,他们的脸上和手上一样会生出黑色的斑点,不过这些人总是懂得如何矫饰的,他们将这些斑点视作风流的附赠品,虽然在品德上这种行为不该被宣扬,但先生们还是带着一点隐秘的骄傲,甚至还有诗人写诗说,这是在皮肤上闪烁的宝石,犹如仙人掌上盛开的花朵……

可惜的是,疾病就是疾病,并不会因为你说几句好话就痊愈或是减轻症状,梅毒会引发发热,疼痛和脱发,掉牙齿等问题,水银和砒霜被作为药物使用也会让人精神癫狂,神志不清,于是,一些热衷于寻欢作乐,但又畏惧染上病症的人就会选择处女或是孩子,当然,在伦敦城的一个腰部妓女只需要三金镑到五金镑的时候,一个处女的价格至少是她的十倍,但总有人付得起这笔钱。

还有的就是,部分人还认为,与处女在一起,可以治疗他们身上的疾病,尤其是梅毒。

利维是个半恶魔,大利拉是个半魅魔,可一想起那些人,就连他们都觉得有点恶心。

“那么你要去吗?”利维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大利拉说:“蜜蜜如果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过去,她一定会非常得意——”她沉吟了一会:“去吧,去吧,”她说:“不过我就不去了,但既然教会的力量已经等同于半放弃了伦敦,那么考文垂花园也一定会非常热闹。”她看了利维一眼,利维顿时会意,他能够一直游走在天堂,人和地狱之间,就是靠得嗅觉敏锐,反应快捷——大利拉不太清楚,但也能从里鲁这儿了解到一些。

事实也是如此,利维用人世间的异样从自己的老爹瓦拉克那里逃脱,又用从里鲁的态度和地狱的气味那儿得来的答案换到了约拿的庇护,而他对约拿与圣植俱乐部做出的准确预测又让他及时救走了里鲁,如今教会想要用怠工的办法来要挟女王,那么女王肯定会更加倚重她的圣植俱乐部,就在伦敦的玛哪俱乐部与歌斐木俱乐部肯定首当其冲,作为北岩勋爵“雇佣”的半恶魔,也可以说是他的“亲信”,利维必须在他不在的时候搜集到最多的信息才行。

“对了,北岩勋爵到哪儿去了?”大利拉仿若不经意地问道。

“他去为女王做事了。”利维说,“很远的地方?”大利拉问,毕竟瘟疫爆发的时候,虽然玛哪俱乐部和歌斐木俱乐部的成员们都投在了繁重的工作中,女王这里,约翰.斯诺这里,弗雷德里克这里,但人们似乎真的没怎么看到那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年长绅士,“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大利拉喃喃道,利维没有回答她,他伸出胳膊,让大利拉挽着,半魅魔的放风时间结束了。

——

让后世的人们很难想象的是,在维多利亚时期,人们一边将对绅士和淑女的道德标准提到了一个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边又在面对“下等人”的时候,将社会公认的道德标准踩在了脚底,仿佛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些家具和器皿,你会认为,你的椅子,你的水杯,你的夜壶也会有尊严和感情吗?当然不会,若是有人这样认为,反倒是与现在的风向背道而驰,会被人视作堕落或是疯癫。

所以,当利维持着请柬到场,发现蜜蜜为自己的女儿,也是她手里最重要的商品,举行的拍卖会并不是偷偷摸摸地在一个小房间里举行,而是在一个有着大穹顶的玻璃温室兼带小剧院里举行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这里的主人,客人也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穿着整齐,姿态挺拔,只不过绅士占据了大多数,而仅有的几位女士,她们要么是蜜蜜手下的妓女,要么就是前来打探和估量行情的鸨母。

毕竟鸨母们都会供养着几个十来岁的女孩,每个月都有新货待价而沽,每个妓女都需要有个好开头,若是第一夜的拍卖会就没能卖出价钱,之后的价钱也没法抬上去。

今天和每个伦敦的冬日一样,阴沉沉的,但在温室里还算暖和,利维一进到里面,就嗅到了馥郁的玫瑰香气,看来蜜蜜是真心为自己的女儿打算的,十一月份的玫瑰可不便宜——这个温室的面积约等于一个小广场,原先的花卉都被转移到了墙边或是桌椅间,中间空出一片场地,最前方是一个褐色的橡木小舞台,两侧和中间都有深红色的帷幕遮挡着。

客人们陆续坐定,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精神振奋,兴致盎然,若是遇见了朋友,还会客客气气地交谈几句,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羞耻的神色,也不觉得窘迫,仿佛这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社交场所。

利维正准备挑选一张桌子坐下,忽然在一从白玫瑰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哎呀,”他走过去说:“我之前还提到了你,先生,在心里,”他调侃道:“我以为你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大卫.阿斯特叹了口气:“我是陪着朋友来的。”他站起来,和利维握了握手,而后就顺理成章地邀请利维坐在了他和那位陌生先生的身边。

第232章拍卖会(中)

“这位是……”按照社交规则,大卫是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同时认识两个人的绅士,那么他就该为两人介绍,“利维.伦蒂尼恩,一个私家侦探,”他在介绍利维的时候没有什么犹豫,部分上层人士会拒绝结交一个底层人物,但大卫身边的这位应该不会,不过在介绍新朋友的时候,他突然迟疑了一下:“威洛比,”这不太对,因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将姓氏放在前面,称某某先生,或是某某上尉,某某教授,然后才是全名,“威洛比.富兰克林。”

我们之前说过,对于英国人而言,很多时候,只要一听姓氏就能知道这位仁兄出身在那里,做什么工作,前程如何,因为有很多姓氏,都是依照所有人的职业取得,像是面包师,铁匠,乐手等等,富兰克林也不是一个显赫的姓氏,它在古英语中是自由的农场主,或是自由人,也就是说,典型的平民阶层,比奴隶好些,但和权力没半点关系。

只是近几年英国人对这个姓氏还是挺熟悉的,主要是因为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关系,这位老先生不但在科学上有建树,在政治上也是野心勃勃,为了美国能够独立,他可游走了不少地方,说服了不少人,也是他在最后一次雷电试验中不幸死了,不然在美国,也就是英国最早的殖民地独立之后,这位先生倒是很有可能在新政府中占据重要地位,或许成为总统也说不定。

“没错,”威洛比在大卫说出那个姓氏的时候脸色微微地阴沉了一下,但很快就摆脱了那股子令人不快的情绪:“我就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曾孙。”

利维之所以知道富兰克林纯粹是因为他在地狱里也是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物,不过利维只是一个半恶魔,每次下地狱都是迫不得已并且不敢长久地逗留,也不可能走到君王的领地里去自寻死路,所以没有亲眼见过他,他好奇地看了威洛比几眼,比起本杰明,他的儿子和孙子都是平庸之人,而且他的儿子在政治理念上恰好与他背道而驰,也是万幸,他们在最终撕破脸之前就一起死了,不然英国人可能还能看场父子相残的好戏——至于这一位么,他在祖父与父亲死后,据说继承了不少遗产,只是物质上的,两人的政治遗产他是一点也没能拿到,毕竟新政权不需要来摘果子的人,而旧政权么,如果他没有那个曾祖父,或许女王还愿意给他一个闲职。

但这位先生可能并不想要这么默默无闻下去,“威洛比是来参加世界博览会的,”大卫说:“他带来了一些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手稿和发明。”利维了然地点点头,维多利亚女王作为英国的君王与教会的首领,肯定不会对富兰克林抱持着什么好感,但作为一个有意进取的政治人物,她又无法对本杰明.富兰克林这个名字无动于衷,至少在博览会上,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这个名字而来瞻仰膜拜,无论其人如何,他终究还是为科学研究做出了不少突出的贡献。

最著名也是最实用的,利维抬头一望,从透明的穹顶玻璃看出去就能看到高高耸立在支架顶端的避雷针,要知道雷电对钢铁结构的温室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威洛比也看到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没能继承曾祖父的聪明才智,也没能继承祖父的勇气忠诚,他唯一能够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些。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小舞台两侧的帷幕在轻快的音乐声中拉开了,但出乎人们的意料,走出来的并不是今天的主角,而是一对,六个芭蕾舞演员。

众所周知,芭蕾最早出现在宫廷,曾经是一种非常高雅动人的艺术表现形式,但在十九世纪之后,芭蕾舞就渐渐走出了森严的壁垒,来到民众间为他们表演,只是我们都知道,在鱼龙混杂的社会环境中,任何表演都会迅速地向底层滑落——对于那些没有接受过多少美学教育的人来说,他们唯一看兴趣的就是裸露的胸部,到小腿处的短裙(这时候女性的裙子一概都要拖地遮住双脚),紧身裤袜捆绑着的大腿……他们对技巧和节奏毫无兴趣,而为了谋生,一些演员也不得不迎合他们的需要。

“还真是下了大血本。”他们附近的一个鸨母不屑地说。

在这种拍卖会里出现的芭蕾舞演员当然不会是什么正经人,她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不断地抬起一只脚,诸位,在这个时期,女性还没有配套的贴身内衣,她们可能穿着一种叫做束裤的东西,就是类似于宽松的短裤之类的玩意儿,但没有裆——所以当芭蕾舞女演员站在高台上,举起一条腿的时候,坐在下面的观众可以“一目了然”。

当然,英国也曾颁布法律,按照教会的要求,规定芭蕾女演员必须穿上蓝色或是黑色的长裤,并且不得露出长裤,但这种规定很快就名存实亡了,狡猾的女演员们会在表演之初穿上长裤,并在舞蹈中抬腿,在观众们高喊不能露出长裤的时候,她们就把长裤脱掉然后继续跳舞,不管怎么说,没有“露出长裤”。

这次在温室表演,为一场妓女的初夜拍卖会暖场,她们索性一开始就不穿长裤,果然,此举立即引燃了现场,绅士们哈哈大笑,前俯后仰,一个劲儿地鼓掌,还有人往舞台上抛洒先令和金镑。

这下子气氛就更加热烈了,一些妓女将香槟与葡萄酒洒向地面和空中,一边还跺着脚,发出响亮的尖叫声,温室的热潮一阵盛似一阵,大卫与利维中间的威洛比先生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也挥舞着帽子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在看到一些人向舞台上抛去金镑的时候,他也在朝一个看中的芭蕾舞女演员投去他的自由女神像金币。

而就在芭蕾舞女演员们再一次猛地高高跳起的时候,温室里最大的煤气灯突然灭了,整个场地陷入了一片昏沉,虽然还有光线,但骤然失去的光亮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

音乐声几乎都消失了,只有小提琴还在演奏,舞台中央的帷幕拉开,今天的主角,或说最重要的货物,终于缓缓地走了出来。

第233章拍卖会(下)

十二岁,按照习惯法,成年了,即便在最严谨的道德卫士这里,也不能说这是非法的,不伦的,她能结婚了,也能生子,当然,也能出卖自己。

但无论怎样,那都是个孩子。

即便因为衣食无忧,这个叫做夏洛特的女孩不至于如街面上的那些孩子一般瘦骨嶙峋,脊背佝偻,矮小,发黄或是发黑,但她即便穿着成年女性才应当穿着的紧身衣,蓬裙的时候,仍然像是一个陶瓷玩偶,她的皮肤非常的白皙,细腻,这是成年后的女性无法相比的,她的手和脚都非常小巧,小到可以塞进三盎司的酒杯里,蜜蜜用最昂贵的鲑鱼红色丝绸来包裹它们,深褐色的秀发被仔细地烫成发卷,垂落在肩膀和脊背,当人们想要一睹芳容的时候,却发现她还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