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林书音后,她有了新的归处——安城。
“你背下来了?”
“没背,我闲着无聊看的。”
房茵小口小口吃着蛋糕,打量着李斌的脸色,男人神色复杂,沉默不语,时不时替她擦掉嘴角的蛋糕。
那时她尚不明白,为什么能让房疏桐感到高兴骄傲的天赋,会让李斌和陈明一样,毫无喜色。
“林书音!”
严苛的呵斥从屋内传来,房茵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哦。”
她闷闷不乐,不愿抛下房疏桐留给她的名字,但却认真学习着李斌教给她的东西,像在房疏桐身边一样。
房茵偶尔会想起房疏桐,还有小芳,但大部分时间被训练占据,只是有一天,训练停了很长时间。
她戴着帽子,背着的书包里还装着李斌买来的教材,李斌不愿让她放弃学业,让她以房茵的真名进入邻省的学校,一周回来一次。
她很累,可她最先想要放弃的却是学业。
“不行。”
李斌斩钉截铁,李素琴当即打着李斌的胳膊,“不会和孩子好好说话。”
“还是奶奶好。”房茵钻进李素琴的怀里,感受着干燥手掌温柔的抚摸。
夜深人静,两人对坐,李斌一脸严肃,“为什么不想上学。”
房茵转移视线,“就是……来回跑太麻烦了,而且那些东西很简单的,我就算不学也可以……”
“既然很简单,又为什么想放弃。”李斌抱臂坐着,“每周由我开车接你,如果你觉得累,我让妈陪你住,你就在那里,也不用来回跑了。”
“不行!”
房茵急了,忽的站了起来,李斌不为所动,也跟着站起,走向卧室,“就这么定了。”
房茵跟在李斌身后,“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想去上学,你别不让我回来。”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房茵揪紧袖子,肩膀被拍了拍,李斌语重心长,“小茵,你有你的人生。”
一开始就是他错了,竟为了达成目的,试图捆绑一个孩子的人生,无论是怎样的理想,都不该以她的幸福和自由为代价。
李斌很倔,无论她怎么劝怎么耍赖,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最后她放弃上学。
“房茵。”他的语气很重,她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接着被他扛在肩上送去学校,于是她就故意做错试卷,用这种方式抗议。
李斌捏着鼻梁,头疼得要命,叹了口气,“小茵,卧底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会让你搭上命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房茵被凶得一愣,她从没见李斌发过那么大的火,“被迫吸毒和同流合污,被发现后是无穷尽的刑讯折磨,家破人亡,这些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
李素琴少见的沉默,房茵突然明白,她和李斌一样,不希望她涉险。
“可我想帮你……”
“不需要!我已经在学校附近找好了房子,你不要再回到安城。”
房茵咬着唇,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李斌强忍着没有回头,李素琴揽着她的肩膀,劝道,“小茵,你还小,你不知道其中危险,听奶奶的……”
“如果……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她呜咽不止,揪着袖子擦眼泪,但眼泪像是擦不干,流个没完,只是一遍遍问着,“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他不肯放弃追查绿林社,可吴四海又怎么可能放任他继续,威胁、暴力、谋杀,每周只有李素琴去接她,他已经缺席了两次,就连回家也没有他的影子,只有无故多出的消毒水味。
因为他躺在医院里,已经疼得起不来身了,还有被收进抽屉隔层的威胁信件,她对这个家太熟悉了,怎么会猜不出来。
李素琴眼尾滑出热泪,抱着她,“小茵……”
李斌仍旧背对着,声音却有些低哑,“这不关你的事。”
房茵收了哭声,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几年前只会哭哭啼啼无能为力的孩子,她有提出条件的能力。
“我会好好学习,然后参加高考,如果我能达成您的目标,你要答应我会满足我想要的,无论是什么。”
她拿出十二分的心神应对,如愿达成目标,李斌没有谈起那晚的事,房茵有些忐忑,毕竟那晚他并没有答应她提出的条件。
只是过后不久,他带着她重返训练场,并在那里,遇到了阿梁。
训练比之前更严酷,标准苛刻,他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但她还是赢了,只是进行卧底任务的时间被一推再推。
绿林社愈发狂妄,港口枪战,公然挑衅权威,可没有证据,吴四海无罪释放,警署死了很多人,唯一可用的卧底只剩下林博梁,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送她进绿林社的前一晚,李斌喝了酒,醉醺醺地抱住了她,哽咽道,“小茵,我的女儿,对不起。”
“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房茵笑着,却同样眼中含泪,“谢谢你,爸爸。”
「谢谢你愿意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绿林社一次酒楼宴会,她利用翡翠项链引起吴四海的注意,成功进入绿林社,可这只是开始。
她潜伏了十个月,吴四海像是真把她当成女儿了一样,被当成矜贵的“林小姐”养着。
房茵早早换上林书音的名字,可李斌一如往常,“小茵,不要轻举妄动。”
她知道,现在的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只要她不引注目就是安全的,可房茵不愿意。
她故意展露自己的能力,成功让吴四海将她安排进高层,负责商铺查账,每周一次,近大半的商铺要么缺席要么缺少账目,下马威立了一个又一个,她清楚吴四海生性多疑,这既是考验也是测试。
绿林社,以能服人。
起初她连酒都喝不完,才查了几个就吐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直,慢慢的才勉强站得稳,她才从“林小姐”变成了“书音姐。”
可她知道,这只是称呼转变,没人会真的服她。
“小茵,千万小心。”
房茵吃着李斌买来的蛋糕,半晌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劝阻,而是全然信任。
就像李斌说的那样,卧底任务很苦很累,被迫同流合污,面临的精神压力比想象中更折磨,可只要她想到李斌和李素琴,自己有安定之所,心就平静下来。
她急切地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想安城尽快干净,想和他们不受打扰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书音姐,这周的账还是不齐。”
房茵快速翻过账本,定格在一个名字上——张宝林,负责港口外贸,近些年,外贸生意兴隆,商业版图越扩越大,就变得目中无人起来。
吴四海想杀鸡儆猴,利用她除掉张宝林,她就只能做那把刀,她瞒着李斌,私下找到了张宝林。
“张先生,港口的钥匙也该交了。”
张宝林警惕转身,来人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一身利落的黑衣。进入深秋,又在山里,房茵长呼一口白气,环视四周的山林,“这块地皮吴会长属意许久,没想到竟被张先生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