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的笑容稍稍凝固,再次低头看那身形肥美、羽毛蓬松的鸟禽,着实找不出和鸳鸯的半分相像。
“当然能看出来,”他诚恳道,“我是在逗你。”
“真的?”薛明窈狐疑看他,“以后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会让我怀疑我的画技。”
谢濯摸摸鼻子,“嗯,我注意。”
薛明窈又笑起来,拽着他袖子,“谢濯,你给我画个扇面吧,也画鸳鸯,让我看看我的鸳鸯比之你的鸳鸯差在哪里,也好让我有进步。”
谢濯心觉这有点不妙,他还得把鸳鸯往她的水准上画。
“风格就比着我这个来,自然生动些的,不要那种喜扇上的俗鸳鸯。说起来,我生辰时你送我那把鸳鸯喜扇,也是想讽刺我审美俗气吧,我告诉你,我审美是不如文人清远素淡,但也没俗到那种程度,不然你看我画的鸳鸯,多么憨态可掬,活泼灵动......”
谢濯茫然地打断她,“我什么时候送过你鸳鸯喜扇?”
“就是今年我生辰时你派人送来的呀,你别不认账,那阵子你把我欺负得可惨了......”
谢濯再次打断她,“窈窈,我真的没送过。”
薛明窈愣住,“你没送过我生辰礼?”
“没有。”谢濯无比肯定地答道。
第73章“窈窈,带我去看看吧。……
薛明窈纳了闷儿,“不是你送的,那能是谁送的?”
“送礼之人冒了我的名吗?”谢濯疑道。
“不是,”薛明窈回忆道,“他派了个人把扇子送到门房那儿,没有报姓名,留了句吉利话走了。”
“那你何以猜是我?”
是啊,当时为何断定是谢濯呢。
薛明窈再三回想,终于依稀找到点印象,“因为他留的那句话是将军祝夫人如何如何,那可不就是你么!况且除了你,旁人也没道理送我把喜扇呀。”
“将军,夫人......”谢濯忽道,“岑宗靖也是位将军,他也可以这么叫你。”
薛明窈一愣,“可他那时还被困在乌西呢,他怎么送?”
谢濯沉吟了一会儿,“此事甚是古怪,我明日去找薛府门房问问。对了,那扇子呢,拿出叫我看看。”
薛明窈摊手,“被我铰碎丢了。”
“你就这么对待‘我’送你的礼。”谢濯闷闷道。
“你还说我,”薛明窈不乐意了,一拍他腿,“你哪里送过我生辰礼啊!倒是你从前生辰时,我还给你煮过长寿面,送过东西呢。”
谢青琅的十八岁生辰,那时薛明窈还没把他抢了去,她追到书院送他一方名贵砚台,上面还刻了字。
谢青琅不肯收,她强塞给他,他当着她面把砚台放到地上,转身就走。
砚是好砚,价值千金,送不出去也不能丢,薛明窈忿忿带回宅子。后来把谢青琅弄到手,依旧把砚台给他用,过了一阵子,在一次吵架中薛明窈打翻砚台,摔得四分五裂,墨汁飞溅。
谢青琅的十九岁生辰,薛明窈为他准备了长寿面,送了一块玉佩做礼,还给他裁制了新衣新靴。后来谢青琅遭薛行泰暴揍,气愤填胸,把玉佩摔还给薛明窈,也碎了。
回忆了一遍往事,谢濯心中嗟叹不已,他自小随父亲辗转流离,就没有正儿八经过过生辰。
薛明窈是第一个给他过生辰的人。
他望了望窗外,竹色犹绿,而远处的秋树已飘起了红黄相间的叶子。
“马上要入冬了。”他道。
薛明窈不明所以。
那意味着离明年春天也不远了,薛明窈的生辰就在春日。
谢濯温声道:“入了冬,再出门就难了。趁着还有几日暖和,你我出门走走如何?你以前常说钟京四时可玩可赏之处甚多,是西川所不能比的。窈窈,带我去看看吧。”
薛明窈笑意明亮,“好啊,夫君。”
谢濯心跳快了几拍。
“你还记得——”他慢慢道,“我们婚后圆房就是在这里么?”
“当然。”薛明窈歪着脑袋,“你可把我折腾得不轻。”
“那我这回轻点......”
谢濯倾身吻住她,手摸上了她的裙带。
春潮连雨,牡丹声娇。
听竹馆的飒飒竹声,渐渐听不到了。
......
给薛明窈送生辰礼的人到底是谁,谢濯问过薛府门房后仍然不得其解,他本要去找岑宗靖去问问,可是几个念头转过,心下隐隐不安,犹豫再三,最终举步进了栖凤殿。
“你怀疑岑卿归朝之事有内情?”德元帝听完他的陈述,皱着眉道。
谢濯越想越觉得那扇是由岑宗靖授意相送,如果真是这样,这说明岑宗靖在乌西的生活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困顿,他与乌西到底关系如何、回朝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十分值得人思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