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犹豫如何相劝,薛明妤先开口了,“阿姐,我是真觉得自己没有姻缘命,总是遇人不淑,被心上人辜负。”
薛明窈不同意,“才冯晟一个,可不能叫‘总是’。”
“还有别的,你不知道。”薛明妤不想提陈良卿。
薛明窈想了想,问:“你之前不也是心高气傲,阿嫂挑的适婚郎君你都看不上,眼里只有陈良卿这等郎君,怎么就突然看上冯晟了。”
薛明妤低声道:“他对我笑,夸我长得好,性情好,说与我初次见面,当晚就梦到了我,和我相比,周遭女子都失了颜色。”
薛明窈心道不愧是十几岁就养外室的人,情话信手拈来,难怪能把妤娘哄住。
她道:“这可不是没有姻缘命,上天待你不薄,特意阻止你嫁给冯晟呢!不然你要是嫁了他,婚后面对满院的莺莺燕燕,那才是真命苦。”
薛明妤苦笑,“那上天怎么不多做做好事,干脆别让我认识冯晟。我要是没对他动心就好了,也不会连累阿兄。”
“事已至此,你就向前看吧。”薛明窈无奈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相看郎君,擦亮眼睛,别被甜言蜜语迷惑了去,这种东西最是不值钱了。依我的经验,嘴越甜的男人,越靠不住。”
“我明白。”薛明妤沮丧道,“可什么样的男人靠得住,谢将军这样的吗?他看起来不像嘴甜的样子。”
薛明窈怔了怔,“他......”
谢濯当然不会说甜言蜜语,被逼之下承认的喜欢还带着刀子,让她甜一下疼一下。
然而想起那日下午谢濯坚定的承诺,薛明窈又是一阵怅然,“他是靠得住。”
她眼角有些酸,莫名又有泪意。
“阿姐?”薛明妤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薛明窈慢吞吞地道,“妤娘,喜欢冯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听其言不如观其行的道理谁都懂,可谁会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有好听话不听,为什么要去听难听话?
谢濯现在还是收敛了,他是谢青琅的时候,对她说过的难听话更是不知凡几。她喜欢他,看他哪哪儿都好,变着法地夸他,却从没换来他一句好话,连夸他文章漂亮,丹青高明,都要被他叱胸无点墨,眼光伧俗。
他总是那样正气凛然,立于不败之地。
而她因为强夺了他,就永远在他面前背负上坏人的名号,永远都要被他翻旧账。
如果可以,她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让他们这样相遇?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更好的故事?
她也想与他相逢在未嫁时啊!
薛明妤惊讶地发现一向性子刚强的长姐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泪,滚圆滚圆地滴下来。
“阿姐,你怎么了?”
“我......”薛明窈使劲地往回憋泪,奈何泪水完全不由她控制地往下淌,她只好抽噎着道,“我,我太想他了。”
“想谁?”
“想我夫君!”薛明窈大哭起来。
......
深宫里,穿杏黄宫衫的美人手托下巴,凝眸倚在案前。
案上放着一叠泛黄的旧诗稿,脆弱的纸页边缘残留着手指摩挲过的印子。
侍女脚步轻轻地走来,低声道:“娘娘,您又想他了?”
冯绾幽幽笑了笑,并不答。
侍女声音愈发低了,“家里捎来消息,谢将军为着小郎君的事携礼登门,替薛家二郎求情,说案子蹊跷甚多,请冯大人不要草率认定薛郎君是杀人凶手,再宽延些时日,哪怕大理寺做不到,他也会给咱们家一个交代,他另外还许了一些好处......”
冯绾怔了怔,清丽的眸子漾着水光,“他和薛家二郎何时有这种交情了?”
侍女垂了眉眼。
冯绾自顾自道:“哦,是因为永宁郡主,她是他夫人,薛家是他姻亲。”
“既为亲戚,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侍女道。
“可他竟能做到这份上,”冯绾苦笑,“家里怎么说?”
“场面不太好看,夫人对谢将军一顿痛斥,冯大人很为难。另外,谢将军上门不止一次。”
冯绾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爱极了永宁郡主,做这个将军,恐怕也是为了娶她。他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呢......”
殿中一片静寂,无人能给她答案。
良久,冯绾抚着诗稿,吩咐侍女,“去和父亲说,我们本就亏欠谢青琅,答允他的要求吧。他的人品我知道,倘若晟弟真是薛家二郎打死的,他不会包庇。还有,不要再放任二娘给他脸色看,她不配。”
第64章谢濯的心思比小娘子的还……
薛明窈住在薛家的这段时日里,把齐照从谢府召了回来。
齐照不仅是护卫,也是薛府最靠谱得用的家臣,几年前薛将军去世,丧礼便是由他协助薛家子弟料理的,之后他一直留在祖宅办差,直至今年才被薛行泰送到薛明窈身边。
薛行泰的案子一时解决不了,薛明窈等女眷不好常去大理寺刑狱,便让齐照隔三差五去探监送物,打听消息。
消息不算坏,案子还有很大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