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窈不动声色,绿枝站在她身前,俏声道:“我家主子是永宁郡主。”
卫士一脸严肃,“不管是郡主还是公主,都不能踏入此门。”
薛明窈暗叹谢濯执掌的玉麟卫到底是不一样,从前她来,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没人敢拦。
绿枝轻咳一声,“主子是谢将军的夫人,将军夫人都不能进吗?”
卫士愣了愣,终于慢半拍地将永宁郡主与大将军夫人联系在一起,面色为难起来,大将军没说过夫人能不能进啊。
也不知这夫人是真是假,万一是人冒充的呢。
想到这里,卫士不禁侧目仔细瞧了面前衣着华贵的女子一眼,被美人一个凌厉含媚的眼神瞪回来,周身一凛,心口砰砰多跳了两下。
“到底能不能进啊?”薛明窈看着卫士泛红的耳根,勾起笑意,娇滴滴地开口。
卫士不敢抬头再看,低声道:“夫人稍候,我让人去通报。”
薛明窈一言不发地回到马车上。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始终不见卫士来请,薛明窈本就不安的心神又横生焦躁,谢濯不会摆起架子不见她吧,如果真这样,那她只能硬闯了,这个小卫士不见得有本事拦她。
这样想着,忽听到一串沉稳的脚步声,车门自外打开,车帘掀起,一身劲装的谢濯站在眼前,皎如玉树,眉目英挺。
薛明窈一时讶住。
谢濯墨玉一般的清冷眸子望着她,然后,慢慢向她伸出了手。
第62章生疏多日,谢濯还是忍不……
薛明窈没想到谢濯亲自来接她,怔了怔,锦袖里的玉白纤手伸出来,迟疑着放到他掌心。
温热的大掌有力地握住她,将她带出车厢。
谢濯扶她下了马车,便把手松开了。
他在前她在后地进了门,转过几个弯是方方正正的校场,数十位披甲执戈的卫士正在操练,见到谢濯齐刷刷地低头,喊道:“大将军。”
薛明窈莫名心中一动,余光去看谢濯,他的下颌冷峻而坚毅,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威震三军的大将军,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曾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沿途卫士莫敢向她看一眼,这一点也和她从前来时不一样,那时骄纵的禁卫贵族子弟们没有一个不看她的,玉麟卫纪律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谢濯将她领到一间屋里,仆役奉了茶来,两人隔案而坐,谢濯把着茶盏,不看她,也不说话。
薛明窈也闷声不语,将满盏茶一饮而尽,她东奔西跑大半天,渴得要命了。
看茶盏瞬间见底,谢濯把自己手中那盏推了过去。薛明窈端起来喝了几口,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开口,“冯绾的弟弟冯晟死了,我阿兄因为有嫌疑,被大理寺抓了起来——”
“我知道,薛行泰的案子,你不必赘述。”谢濯截住她的话。
“......你了解他的案子?”
“嗯。”对上薛明窈困惑的眼神,谢濯淡淡道,“他是玉麟卫的卫官,他被大理寺拘押,我作为上峰,没有理由不过问。”
昨晚从公主府邸离开后,他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薛明窈咬着唇,“阿兄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只打了冯晟三拳,不可能致他死亡。”
“薛行泰这种鲁莽冲动的糊涂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就算冯晟不是被他打死的,他下狱也算不上冤枉。”谢濯冷冷道。
薛明窈心知谢濯所言不假,没奈何,“可他是我阿兄。”
谢濯挑了挑眉,像是在问,所以呢。
“我是一定要救他的。”薛明窈坦然道。
“你能怎么救?”
“反正我得救。”
谢濯嘴角浮出嘲意,“郡主,你所谓的救,不就是求人庇护他么?求圣上,求太子,求皇后,哦,皇后你求不了,她不喜欢你,还有你父亲的袍泽亲故,其中有能耐的,也一并去求一求。但是这些有用吗,苦主是冯家人,可非寻常老百姓,不会给你包庇徇私的机会。”
薛明窈脸色白了白。
又叫谢濯说对了。
她来禁卫前,已去栖凤殿见过皇帝。德元帝的态度很明确,直言此事一方是冯淑妃的弟弟,一方是薛将军的次子,他不能偏私,就叫大理寺秉公审案,合理判决。
皇帝还说,薛行泰身为官宦子弟,逢事却用拳头解决问题,此事叫他吃个教训也好。又叫她放心,不管怎样,薛行泰性命是能保住的。
面对德元帝的“安慰”,薛明窈笑得都快哭了,这个教训足够让她兄嫂一家天塌下来,让薛府门楣削去半块。
薛家祖宅看重家族声誉的一众耆宿,怕是要对阿兄口诛笔伐,将他除名族谱。
“没用也得去做,”她对谢濯道,“阿兄纵有千百般不是,他毕竟与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下了狱,我面上没光,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她顿了顿,看着谢濯的眼睛,“而且你的妻兄成了杀人犯,对你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哦,你想让我帮你救他。”谢濯淡淡一哂。
薛明窈说不出话了。
昨晚还怀疑谢濯陷害她阿兄,今天又求他相助,薛明窈这辈子没做过这么没脸的事情。
眼盯着茶盏里飘着的一尾浅褐色茶叶末发愣,薛明窈又觉心丧口渴,可手刚触到盏身,那茶盏却被谢濯横手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