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揉了揉眉心,不忙去拆她。他的榻,他的被,他倒要看看,薛明窈闹成这样,想怎么收场。
夜静寒声碎,谢濯坐在榻上想了一会儿往事,烦乱的心绪勾连黏缠,分解不开。
旁边的茧一动不动,谢濯又拍了拍,毫无回应。
谢濯干脆抓被一揭,竟轻轻松松扯落下来。里头的美人双目紧阖,晃了两下,悠悠向旁倒去,竟是睡着了。
谢濯好气又好笑,这就是薛明窈,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在意后果,永远有人替她收场。
深更半夜地来,肆无忌惮地睡,哪里把他当回事。
玩弄惯了男人,又怎会怕男人。
谢濯掸了掸袖子,觉得自己方才放的一箩筐狠话像是笑话。四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薛明窈仰躺着,神情恬静似婴,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收拾了屋里的狼藉,从地上捡起一只枕垫在她脑下,脱了她的绫袜。
薛明窈白生生的脚露出来,圆润的指甲上涂着红蔻丹,玲珑雪润之上,点点茱萸娇艳。她确实是令人心折的美人,就连脚都比旁人生得漂亮些,谢青琅第一次见到,就这么觉得。
但彼时薛明窈太喜欢用她的美丽羞辱他。
她要他亲。
烛光悄微,阴翳着她纤瘦的脚踝,那里有一痕浅浅的齿印,浅得稍一错开眼,便找不见,可又能这么多年顽固地不肯消去,让谢濯隔着七年的光阴,重见他当时激烈的反抗。
谢濯轻轻吻了上去,齿尖用力,加深了那个印痕。
恨薛明窈,早已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薛明窈像是有所察觉,略微动了动,谢濯面无表情地放下她,扯来被子掼她身上。
耳房里阿连已打了快十个哈欠,对面的齐照抱着剑,闭目养神,倒是气定神闲。阿连片刻前好奇心十足地与他搭话,碰了无数个钉子回来,只好任心中关于永宁郡主的谜团越积越大。
门轻声一响,谢濯进来,见到阿连,颇无奈般地,“叫你去睡觉,怎在这守着?”
阿连努力撑着眼皮,“我想着将军您可能有事需要吩咐我......”
“去睡,没事了。”谢濯温声道。
“郡主那边......”阿连迟疑半天,看自家将军又沉默了,只好闭了嘴,听话地回自己屋去了。
耳房只剩下两人。
谢濯看了一眼站起来的齐照,“你回去吧。”
齐照闷声问:“郡主呢?”
“她睡了。”谢濯淡淡道。
齐照没动。
“怎么,不肯走?”
“我是郡主的侍卫,郡主在哪,我便在哪。”齐照道。
谢濯冷冷看他,“倒还和当年一般忠心。”
连神情气质也不脱当年,敦默寡言,寸步不离地守在薛明窈身边,谨遵她下的每一道命令,是她的侍卫,更是她的爪牙,她的心腹。
薛明窈嗜睡,天热的时候,贪凉趴在西川宅花气浓郁的青石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雨不期而至,打了几滴,也未将人敲醒,他亲眼见到绿枝叫了齐照来,齐照娴熟地把人横抱在怀,送回了屋里。
女主子和男侍卫,何曾清白过。
谢濯平静道:“但这是将军府,不是你想待就能待的地方。”
齐照默了一会儿,“能否让在下去叫醒郡主?”
“不能。”谢濯道,“薛明窈今夜必须留在这里,而你也必须得走。”
齐照抬头,对上谢濯锋锐的眸光,“将军留郡主过夜,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谢濯嘴角挂上淡淡嘲意,“她深夜闯来,就该要承担后果。”
齐照没话了,只是仍不肯动。
“齐照,需要本将军亲自动手,叫你离开吗?”
谢濯声音平淡如故,其中锋芒隐现。有一瞬间,齐照真的萌生了和他打一场的念头,同为武人,他很想知道,六年不到的时间,能让这个人强到什么境地。
只是很快便用理智按捺住了,他不可能和朝廷的三品将军动手——或许这也已足够说明了谢濯的强大。
齐照别无选择。
“不劳。”他咬牙道,脚步沉沉地转了身。
“让薛行泰明早辰时亲自过来,把人接回去。”谢濯交代完齐照,回了卧房。
薛明窈一如片刻前,阖眼拥被睡得香甜,清水脸蛋像一只鲜润的荔枝,诱着人去咬一口。
谢濯这么去做了。
亲完她脸颊,又掐了掐她另一侧的脸,看到淡淡的红印子出来,心里方舒服了一点。
第29章她小衣不见了!
薛明窈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身处薛府的马车之中,还穿着昨天半夜出来时的那副装束,从头到脚罩在披风里,只头发被一根木钗粗粗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