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忙道:这事原怪我不仔细,还要多谢沈郎将此物奉还。
何仙丘连笑两声:殿下不知道他,我却知道。来人,卷起他的衣袖!
左右随侍当即上前,将沈娑婆的袖口卷至肘部。何仙丘瞧向他光洁无痕的小臂,对萧玠道:此子吃不得酒,一吃酒就要发红疹。
他又掉首看向沈娑婆,你昨夜吃的是什么酒水,怎么还有灵丹妙药的功效?
沈娑婆不语。
何仙丘道:殿下,他滴酒难沾,更别说吃醉。一个神智清醒的男儿郎深夜跑到娘子池子里去,要干什么龌龊事只怕要脏殿下的耳朵。殿下千万别叫他给蒙骗过去,什么奉还铜钱,只怕还是他窃取的呢!
何仙丘问沈娑婆,昨夜确实是你在芙蓉池子里。
沈娑婆没有看萧玠,说:是。
有没有人作证?
我自己,没有。
你确实吃酒了吗?何仙丘道,你记得,蒙骗东宫,罪比欺君。
沈娑婆没有说话。
何仙丘点点头,既如此,人证物证俱全。宫规约定,偷盗者杖二十,□□者杖五十,驱逐出教坊。还不快将他拿下去,别污了殿下的眼!
二名侍者上前,正要押拧沈娑婆臂膀,已有人叫道:住手!
萧玠声音急切:案情未明,岂能草草结案?
何仙丘道:殿下,哪里还有不明之处?
萧玠道:他只认自己是酒醉。
何仙丘笑道:好殿下,自古哪有凶犯承认自己杀人的?臣已经叫人去请医官,沈七郎吃没吃酒,他说了不算,臣说了也不算。殿下不信,请医官上来把脉便知。
萧玠愣愣看向沈娑婆。他仍低垂着脸,全然束手,毫无半分争辩之意。
萧玠呼吸微微发颤,嘴唇掀开一条缝:昨夜芙蓉池里
芙蓉池里确实是臣,臣招认。沈娑婆在两人押扣下跪倒,俯身向萧玠叩首,殿下慈悲,臣不敢欺瞒。只盼殿下看在臣主动认罪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逐臣出去。这事莫说臣草芥之躯,便算是殿下千金之体,只怕掀起的更是滔天巨浪
沈娑婆突然抬头直视萧玠。
若换作殿下,当是百官弹劾、东宫废易,更有甚者,陛下罪己。
放肆!何仙丘厉声喝道,诅咒储君,非议陛下,还不将他拉下去。
等等!
萧玠急声阻拦时沈娑婆已叩首于地,万望殿下以社稷为重。
萧玠一怔,沈娑婆已被押解下去。萧玠轻轻一喘,转头看向何仙丘,何判官,陛下奉皇五年已勒令取缔贱籍,一众乐者一应是良家之子,岂能随意打杀?
何仙丘抱袖道:殿下明察,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臣只是按律行事,与良户贱籍无关。
萧玠深吸口气,那我下令开赦他。
何仙丘躬身更低,臣万死,殿下无权赦免。
为什么?
陛下年底下诏,再度修善大梁律。新律规定,大梁朝廷上至天子,均不可任意改动成法。殿下若执意要赦免他,须得向三司报陈,又因是殿下鞫讯,三司应再转奏陛下,如此方能
萧玠冷声道:如此冗务,只怕递到三司手里人都冤死了。
何仙丘忙道:殿下慎言,这是陛下的诏令。
一瞬间萧玠脸上薄怒凋零。他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就进宫面圣。
他抬腿就走,一应宫人无人敢拦。萧玠将出行宫时阿子急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殿下要去哪里?
进宫,我要面见陛下。
殿下忘了,今日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且下不了朝呢。阿子劝道,要不等沈犯行刑结束
萧玠脚步一顿。
何仙丘竟敢趁他出去来动刑。好大的势力,好大的威风。
宫门近在眼前,一二息后,萧玠突然掉头狂奔而去。
***
萧玠一路跑回宜春院时,先听到杖责击打之声。刚要开口,便撑住墙剧烈呛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