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得更明显了……
他手忙脚乱,赶紧侧身让人进到室内取暖。
“稍等,店里有药。”
翻箱倒柜转了一大圈才终于将消毒药水和绷带找全。这些东西都是高中时备下的,联想到自身经历,宋不周转头看过去,不料正对上少年投过来的眼神,他又速速挪开,只在心里琢磨这孩子身姿挺拔看上去一点都不弱小,还很漂亮,会是被欺负受伤的吗?
年轻的店长扶正眼镜,摒除杂念,低头认真为人包扎。
他手法非常熟练,处理得干净利索。尽管这个伤口并不小,普通人看了都会心有余悸,但他仿佛对该程度的外伤司空见惯,从头至尾气息都维持在稳定数值,也很有分寸感地没有多问一句话,反而是对方表情愈来愈严肃。
结束后宋不周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
“哥哥是不是有点厉害?”
金发帅哥没有回应。
宋不周叹口气,盯着外面被强风吹歪的草木,心里一阵凌乱,风平浪静两个月了偏偏今天这么恶劣,再看眼前的人抱膝垂头,乱糟糟的发型像是被雨淋湿的负伤小狗。
他于心不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今晚可以留下来。
紧接着两人对视,纯黑色与淡金色的瞳孔互相碰撞,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安静状态。
药膏的清苦味道消散大半,宋不周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表现,在他开口企图撤回草率的决定时,少年伸手将人抱住,然后像是早就计划好那样溜到旁边。
竹藤躺椅上面刚好有颈枕与毛毯,足够收留流浪小狗一个夜晚。
窗外乌云密布,骤雨倾泻而下。青苔房子老旧隔音差,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顺着楼梯从躺椅传到宋不周耳朵里。
“柳烬。”他拉开门。
“嗯?宋先……咳咳,怎么了?”
“……上来。”
说完就后悔了,但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像鸵鸟一样将半个头埋进被子,闭上眼睛,听到楼梯嘎吱声,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感觉到那人安安静静收拾好一切后窝在地上陷入熟睡。
风力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宋不周悄悄睁眼,望着墙上朦胧摇晃的影子,忽然想起来算上第一次的大雨相识,自己已经跟这位广义上脱离陌生关系的男孩共处过两夜。
等等,他是阴天娃娃吗?
宋不周带着好奇轻轻转身看向地铺上熟睡的人,浅金色的头发更衬出皮肤白皙,同样颜色的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挺像书中所写的混血王子,有种超出年龄的张力,完全符合客观的一见倾心对象。
但是自己,算了。
外面路灯扛不住恶劣天气的摧残接连暗下,屋子里彻底陷入漆黑。
严重的失眠症被风卷走,宋不周感觉自己变得透明,思绪忽远忽近间眼皮越来越沉,心里还无意识念叨着转天一定记得提醒少年出门看天气预报……
直到床上的人平躺着陷入深层梦境。
地铺上侧躺的人才睁开装睡的眼睛。
一周过去。
书店老板伸了个懒腰听到过路人口中的雷电预警后若有所思,但很快就笑着回神,继续在摊开的本子上做摘抄工作。
——我没有那种幸运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的所做所感,都像一个不相信明天的人,把每一天视为最后一日1。
——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我渴望成熟。准备死去,准备好重生1。
记录孤独的记事本被孤独本身合上。
宋不周扫过昏暗静谧的书店,犹如世界末日的灰色天空下,人在安全的室内更有种安稳舒适的感觉。
在暴风雷电赶来前,他将悬挂的晴天娃娃摘了下来,邻居阿姨的手工礼物被小心翼翼收放妥当。
实话实说,浑身上下贴满了玄学标签的人是不愿相信这些东西的,但当刚刚推上抽屉就听到敲门声,起身,走上三级台阶,转身,紧接着看到熟悉的金毛小狗时……
他愣住了。
并且确信,这家伙不是出门不看天气预报,是专门挑选特殊天气才上岛。
少年面色惨白,指了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手腕,可怜兮兮,好像完全失去了力气就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不是吧,长这么高又被打了?
宋不周的包扎步骤同上次如出一辙,嘴里也依旧什么都没问。
陆地上的少年频频带伤逃到岛上,这可比单纯小范围内离家出走的夏洛严重得多。倾诉倾听什么的先放一边,总这样不是办法,他没有精力玩陪伴游戏也觉得有必要和人拉开距离,于是冷脸伸出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