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将她推开,这次很轻易,她蹙起的眉随之舒展。
四目相对,赵谨一字一句讲得清楚:“我不喜被算计,尤其是被你算计。”
闻言,林骁立刻想到了方才自己的心机,伸出左手是想让她知道木雕刻得辛苦,想看她心疼自己,给她厚被营帐是想抱着她,满足自己,无疑是掺杂好些私欲的算计。
她苦笑,羞愧,认错:“对不起,我会改的,你别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至多不会心悦你。”
不会心悦,比讨厌更让人痛苦。林骁微微张开嘴,让呼吸顺畅一些,缓了缓,等心不再不可忍受地揪痛,她才出声,声音略微发哑,郑重地保证:“我发誓,永远不会再算计你。”
“嗯。”赵谨应了一声,自觉敷衍,又补充道,“你可以直白,我不讨厌。”
林骁送给她的那一箱木简,满满都是直白热烈的话语,她不仅不讨厌,还会有所动容。木简中林骁所展现的模样与从前并无多少改变,真的见到人了才察觉到其内里的变化,实话说她难免有一点失望,却可以理解包容,人会成长改变,这一点无人能阻止,阻止了与控制对方无有差别。
她同样明白,这一年多林骁必是独自经历了许多不会写进木简中的苦楚,以致其性子往阴暗发展一二分,倒不全是坏事,战场上与军营中的尔虞我诈并不少,太过纯良不易生存,但感情排斥阴暗谋算,起码赵谨不会包容,她希望彼此真诚相待,情意也好,欲望也罢,都不要掺杂半分阴霾,否则来日彼此纵使相爱,这份情也总有一日会因不纯粹而破裂,破镜即难圆。
这些话赵谨未宣之于口,她到底习惯于内敛,不善十成十的表露,但态度与意思已明示,不会让人不懂其意。
况且林骁何等稀罕她,世上恐无人再比她会揣度赵谨的心意。
林骁果然明白了,那一双星眸复又变得明亮清澈,起码在赵谨面前,它永不会再暗沉。
她凝望着赵谨,将受伤的手伸到她跟前,撒娇道:“想你心疼心疼我。”
赵谨莞尔一笑,冰山消融,化作三分柔情包裹林骁的心,抚平了她的不安与伤痛。林骁眼眶一红,差点落泪,鼻子也发酸,可她还是笑了,因为赵谨在笑。
贪婪之念且随之溃散消失。
她的心已是很满足。
“可以。”
“嗯?”林骁微微歪头,显得有点呆。
“心疼你。”
话音未落,赵谨牵起她的左手,拢住她的指尖,手腕轻轻一转,将她的手背翻上,缓缓抬升,赵谨对着她眨了下眼,桃花目泄出一缕笑意。倾身,垂眸,发丝滑落,她温柔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却点了一簇火。
火焰从手背烧到林骁全身,红彤一片,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一时空茫。
直到赵谨于她手心放了一物,她才回过神,脱口而出一句:“可以亲嘴吗?”
“不可以,莫得寸进尺。”赵谨无情拒绝。
“好哦。”林骁失望,低头看手心,失望瞬间一扫而空,仅余满满的欢喜。
盖因蹲坐在她手心的是一只拇指大小的小老虎,木雕小老虎!
乍一看威风凛凛,细看憨态可掬,嗯,还带着点傻气,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眼熟。
总之非常可爱,林骁小心翼翼捧着小老虎凑近到眼前,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咳。”
赵谨的一声轻咳乍起,林骁的注意立时被吸引过去,任小老虎再如何可爱,终究比不上老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担忧地问。
“无事。”赵谨垂眸答,总不好说刚刚林骁与小老虎一副神情,属实让人忍俊不禁。
见她确实无有异样,林骁放下悬着的心,兴高采烈地捧着小老虎问道:“这是你做的吗,赵谨,你怎么会给我做木雕?”
“是。”赵谨看着她手中的小老虎解释道,“此木雕内藏香丸,可凝神静气。我思算万般可能,在你帮纪凯云修补武运后,你在战场上会遇到的危机多出于精神恍惚,或因杀戮,或因忧虑,或因感知敏锐心神不宁等,这木雕老虎可帮你平复心绪,清心凝神。你可以穿绳,当作项饰佩戴。”
“好!”林骁哪可能不应,她且发现小老虎背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环,应是穿绳之用,她心下决定一会儿就去找一根红绳穿起来佩戴,非沐浴,日夜不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