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公羊鹤要是手指脚趾尽数被削掉都不招,再给他安回去他就会招吗?”
“失去才知珍惜,失而复得才最珍贵。”
林骁怔然。
未得她回应,赵谨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转回去,语气轻讽又微妙。
“怎么,嫌我狠毒?”
“不是。”敏锐觉察到赵谨的不悦,林骁急忙否认,并快走两步与她并排,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不狠毒,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刚刚只是惊讶于你对人心的把控,明明你我是一样的年纪,我只能靠直觉勉强把握一点人心,你却能驾驭人心,这很厉害。”
有一句话林骁没说,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在这个年纪如此娴熟地驾驭人心?
她心疼她。
赵谨不自觉弯弯唇角,浅淡的笑容一闪而逝,她极为平静道:“人心再如何复杂,也不外乎得与失的博弈。倘若能看穿得失,驾驭人心又岂是登天难事。”
林骁低声应,凑近她一点,垂眸想牵她的手,如同第一次刑讯公羊鹤时那样,她也想给赵谨温暖。
右手僵了半晌,终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赵谨不需要。
不多时走进脏臭的营帐,里面公羊鹤之惨状映入眼帘。他瘦到脱相,蓬头垢面,贵气尽丢,手足缠着麻布,瘫坐在墙角,旁边有一个盛着馊粥的破碗,比之乞丐还不如,没有丝毫尊严。
“今日鹤影将军可有想通?”赵谨站在营帐口,离公羊鹤很远,林骁站在她身前护着她。
第三次刑讯公羊鹤时,这厮冲赵谨吐口水,幸好林骁眼疾手快拉着赵谨避开,不然喜干净的赵谨肯定很不悦,没准饭会吃得更少,那可不行。
公羊鹤咧嘴一笑,吐出一个人名:“文禄君,常奉予。”
赵谨冷冷道:“削他右手食指。”
林骁得令拔刀,公羊鹤无所谓地抬起手,“刷”一下,血腥味散开。
她看了一眼放下手任血肆意流淌,好似失了魂魄的公羊鹤,想了想,撂下一句:“你本可以死个痛快。”
“嗤。”公羊鹤讥讽地笑出声。
转身离开这营帐,毫不多待。林骁走在赵谨旁边,见她面露思索之色,难免好奇,倒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直到快回到主道,赵谨才主动开口:“你可知乾阳三公子?”
“什么?”
“文禄君、安昌君、武通君,常氏三公子。”赵谨似喃喃自语。
“他们是氏族?”林骁之前从覃桑那里大致了解了三大氏族和其他小氏族,没有听他提过常氏。
赵谨回答:“不,他们是谋士,准确来说是一国之主的幕僚。文禄君常奉予,安昌君常之仲,武通君常路行,其三人地位特殊,得武阳王宠信,便是氏族都要礼让三分。公羊鹤供出文禄君,是假又非假。”
林骁抓抓头发,剑眉打结,问:“那到底是不是文禄君?”
“不是文禄君,但确实是常氏三公子中的一人。”赵谨难得语气沉沉,“事情有些麻烦……”
回到主道与林骁分开,赵谨前往东馗愚的营帐,让东馗愚安排人暗中调查安昌君与武通君,隐藏在乾阳的最大奸细就是其二之一。
且如若她所料不差,那奸细不仅是奸细,还是为祸天下的黑斑星。黑斑星虽用秘法隐藏了行踪,不让观星者窥探,然其目的始终是除掉赤青星,赤青星诞生于乾阳,正是年幼脆弱未成势之际,黑斑星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赵谨倾向于黑斑星藏身在赤青星的身边,并与占了赤青运道的乾阳为敌。
东馗愚自是相信准青星的判断,当即通过东馗家的秘术联系上乾阳的耳目,让他们小心地暗中调查常氏那两位公子,并往西家送信,让西家增派人手保护年幼的赤青星。最后,东馗愚再施秘术联系上钟家人,将情况告知,至于辅天三家之首钟家如何行事,东馗愚就管不着了。
做完这一切已是一个时辰后,东馗愚面色惨白,整个人虚弱地倒在草塌上。赵谨则在一旁东馗愚的书案前品茶思事。
少时,她问东馗愚:“凌云关情况如何?”
东馗愚略微打起精神说:“与您所料不差,凌云守将最初不甚配合,但经廖封指派的将军聂修侃与薛氏小公子薛宗扬合力施压,最终还是不得不配合。兴将阎济所率十万大军被拦在凌云关外,阎济一边挖地道,一边派人攀陡峰,皆被您安排的天罗地网打碎了算盘。现在阎济恐怕已无计可施,又不甘心撤退,故在凌云关外耗着,等寻杜收复战结束,兴兵不得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