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拿余光瞟了眼旁边,好巧不巧被发现,与一双狭长眯起的眼睛对上,一瞬间还以为是面对教卒,然很快就能察觉到二者的差异。此人和教卒给人的感觉很像,都隐匿着算计人的“坏”,不同的是教卒乃白日里悠哉晃悠的毒蛇,而此人是藏在暗处的蜘蛛。
有点危险,却又没那么危险。
至于另两位,林骁尚未来得及打量就被负手走向这边的教卒引去注意。
“虎翼军与虎锋军不同,虎锋军与敌正面交锋,虎翼军则是剑走偏锋。诸位乃某精心挑选而出,未必不具备与敌正面交锋的才能,但更具备剑走偏锋的资质。”
东馗愚在队率与众人之间立定,笑问:“诸位可知这偏锋走向何方?”
教卒还是这么不喜欢有话直说。林骁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本来面对这么多陌生同袍她多少有几分拘谨,此时提问出,熟悉感扑面而来,一下子冲淡了小小紧张。
她开口想作答,毕竟奇兵一直在剑走偏锋,她怎能不晓得答案。可惜有一人抢先,正是她身旁这颇像教卒的人。
只听他略含几许激动道:“回教卒,偏锋之走向无非是直斩敌将首级,以及出其不意攻占敌方主阵或要地。”
东馗愚颔首,说:“不错,但不全面,有谁能帮覃桑作补充?”
林骁微微蹙眉,她能想到的被人说完了,夺旗本身就表明占领阵地,不能单拎出来,那么除了杀将占地外,奇兵还能有何作为?
未等林骁苦想出答案,又有人先她一步出声回答。
“烧抢敌军粮草,截杀敌军援兵,必要时作为伏兵打击敌军前锋,清理敌军斥候伏兵,以及掩护虎锋军撤退。”
林骁闻声转头看向旁侧,但见比类教卒者覃桑高出一头一颈,约莫身长近八尺,容貌应算俊朗的男子,其身姿挺拔,如同天上垂线吊着他的双肩与首颈,通身贵气,在一众黔首之中显得像个氏族。
应不是氏族,李叔说过氏族来参战很少会被派到右军,大多是中军或左军,右军多为黔首出身的人,而且此人没有老骨山上遇见的薛宗扬那份骨子中漫出的高人一等的傲气。
“言之甚好,燕松青,不愧是东岭县闻名的斌才子。”
(斌才子:文武双全之人。)
得东馗愚一句夸赞,燕松青抱拳,十足知礼,平静地说:“教卒谬赞。”
诶?燕松青也称东馗愚为教卒,还有覃桑也是,教卒到底教了多少队伍?林骁稍有惊诧。
“切,装模作样。”
不和谐之声突兀乍起,拉回林骁跑偏的神思,她再度循声而望,可惜燕松青太高,将最边上那人挡了个真切。
东馗愚笑呵呵地看向出声者,道:“某听说五队合战时,预备一营一队与预备二营二队交了手,纪凯云你和燕松青有过一战,燕松青略胜你一筹,此事可属实?”
“……”
那人没了声,教卒亦没有咄咄逼人,悠悠说起正事。
“今虎翼军为试立,兵力不过百人,某将之分为四队,每队二十五人。队率已根据五队合战以及两场小合战的表现择出,现下队率须选二十四人入队,非队率可凭己愿决定加入哪队。若有争端,自行解决。”说罢,东馗愚抬手以衣袖遮面,状似打了个呵欠,又添一句,“天色已晚,诸位尽快为好。”
随后东馗愚行至不碍事之地看戏,林骁收回目光,赶紧迈开一步,欲先将师傅等她所亲近者拉入四队。
然而又有一人比她快,如一阵风般蹿到师傅面前,双手环胸,开足而立,其背影仿佛在说“我主动相邀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语气且相当狂妄。
“我看你小子是预备四营最厉害的人物,与其待在最差的营队,不如加入我一营一队。之后上战场,跟着小爷我冲阵杀敌,保管你立功无数,没人看你不起。”
此话惹人恼火,林骁和四营的奇兵尚未发作,就听一道模仿教卒腔调又不是很到位的声音飘来。
“某看你纪凯云就是最看不起旁人的,又自以为是觉着旁人都和你一样自卑,真是可怜兮兮。”
随声而见,不出所料是覃桑。林骁被他这一打岔,怒火都淡了不少,此时竟有闲心感叹:居然有人如此崇敬教卒,崇敬到去模仿他的一言一行……
“哼,总比教卒不知哪来的乖孙子强。”纪凯云呛声嘲讽,“乖孙子,你要是闲得慌就去你爷爷脚边尽孝,可别在这儿碍小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