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刻过去,李叔将所有伍三分,分左中右三军,中军八伍,左右军各六伍。中军四伍一行,纵深为二。左右军两伍一行,纵深为三。老兵之伍有六,其三作中军前军之三,余三作左右军前军,林骁伍作中军前军之四。
伍采用四方阵,即伍长在中,四人成方,前二后二,短兵在前,长兵在后。看着好像留了很多缝隙,很容易被敌人冲散分割,实际也确实如此,这不是个利于队齐整的阵型,而是利于单个伍不散又攻守兼备的阵型。
如林骁所想,李叔告诉众人:“战时以伍为本,伍不要散,中军为锋前推,左右两军要帮中军防住从侧面攻来的敌军,尽量不要被敌军冲散以致阵型割裂。如果队的阵型被割裂就以伍作战,伍的阵型绝不能割裂。”
言罢,他让众人列阵,由于道路宽窄有限,故而左右军排在中军之后,到了开阔地再从两侧“展翼”向前。
阵成即前进,必须赶在天黑前抵达半山腰的山寨并结束战斗,否则天黑作战,他们胜算更低。
只是有一点让林骁十分不解,为何要带着这山匪俘虏一起行军?若说怕山匪泄露他们的部署,说实在,这阵型是明摆着的硬拼阵型,敌军知与不知皆无碍。实在是怕,李叔大可杀了山匪,何必带一行军累赘,要是这山匪突然暴起伤人制造混乱,岂非不利?
要说怕前方有陷阱,拿俘虏探路,其实无甚必要,他们本就劣势,又处于一线天,敌军真想使阴招,大可直接从林中隐道在他们士气全无时偷袭,何必费布陷阱的功夫。
疑惑持续到临近小路出口,李叔让大军停下,旋即下达了一道情理之中而意料之外的命令。
第10章
“孙二,郑直,你二人上前,谁杀了这山匪就减去一数。”李叔语气平静而冰冷。
孙二立刻上前,似乎早有预料。郑直待在原地怔愣。
山匪则惊恐:“等等,我如此配合降于你们,为何杀我,不是不杀降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林子退,明显要逃跑。
“快。”李叔不答,仅吐出冷漠的一个字。
于是孙二一步跃前,手中的矛往前一送,直接把山匪扎了个透。山匪惨叫了一声,恨恨地栽倒在地,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孙二收回矛,居然笑了出来,一股混杂血腥味的无形戾气自其身散发,骇得新兵大多变了脸色。
李叔面对着众人,一只独目被冷酷覆盖。他开口,下达临战前第二道命令。
“每伍按序上前,杀山匪之尸,祭血。”
祭血,林骁听阿爹说过,新兵如同初生的刀剑,须得以血来浇灌才能锋利,才能不惧怕见血,而老兵这些用了一时的兵刃同样需要用血来浇灌,激发老兵斗志,让老兵迅速进入杀伐之态。
是以战前若抓住敌军一二,那敌军不管降不降皆会被用来祭血,若抓不住敌军,则用囚犯或者触犯军规当斩的兵,左右战前必祭血,祭血时胆怯的即触犯军规,许会成为被祭的一员。
老兵早已习惯,当下有序上前一个接一个用手中武器刺入那山匪尸体,沾了血,仿佛被赋予无尽力气,人人面上带笑。
他们心中深埋的忧惧仿佛在祭血完成的一瞬即被杀意与戾气吞噬,犹如利刃出鞘,让见者胆寒。
很快,老兵尽皆祭血完毕,该轮到新兵。
林骁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率先迈开步子,带领同伍走上前,他们是第一个祭血的新兵伍。
“噗嗤”,将刀插.进山匪之尸,那份杀人的空茫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腻,腻得恶心。明明此人已死,她却仿佛能看到他在动,身体抽搐,四肢挣扎,血水从口鼻漫出,眼珠子正凝视着她,似是要把他的怨他的恨全部灌进她的双眼。
林骁一下子惊醒,赶紧将刀拔.出,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正顺着她的下颔滴落,她额角的烧疤隐隐作痛。
“下一个。”
李叔的声音催使林骁后退,郑直从她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林骁仿佛又见到山匪怨恨的双眼,她闭目晃晃头,再睁开双目时,郑直回到她跟前,他牙齿打颤,眼中满是惊恐。
他说:“林骁,俺手抖了。”
林骁这才看向他拿着柴刀的手,的确抖得很厉害,连那把沾血的柴刀都好似生了胆怯。她又看向自己的手,紧攥着将英,在极力抑制那份颤抖,原来她也会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