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希望只是短暂的噩梦应激,但现在,持续超过一个月,这个噩梦甚至比他想象得更完整。这更像创伤应激,可又不是很典型。
她越是拒绝谈论,他越不敢轻易揭穿,怕触发她更强的情绪反应,万一她又想分手,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他清楚那是假的,但不能说、不敢碰。明明在场,却无能为力。他咽了口气,像吞下一颗铁钉。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有新邮件。
“ada,告诉你个好消息。”
他刻意做出欣快语气,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布鲁克选了拉斐尔作前半程一助,而不是直接让埃文干全程。我想,埃文恐怕要气歪鼻子了。怎么样?有没有开心点?”
她提不起精神:“随便谁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一会儿,她推开他,踢掉被子:“好热。”
她脖子起了一层虚汗,耳朵烧得通红。他帮她擦身,盖上薄毯,免得太热。可不到一小时,她又开始发抖,他又给她裹上被子。
他得给百货公司打个电话,买几套柔软舒服的长袖睡衣来。这个加州女孩,睡衣全是短袖。
傍晚,她短暂退烧,洗澡出来,顶着凌乱的湿发,扯一下身上的粉色睡衣:“ned,我们得商量下,别老买粉色了,行不行?”
也许手术机会这种人生大事真的难以改变,但这个服装色彩,应该可以改造一下吧。
“好吧。”柔和淡雅的芍药粉明明很适合她,但她好像不喜欢这种类型。
他按着她肩膀,轻轻把她推回浴室:“来,吹头发。”
暖风吹拂,她看着镜中的他们,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无声电影的重映。
也许,林安岷总是会来找他的,也许,手术总是埃文的机会。她改变不了任何人的轨迹。
不对,等等,午睡前他说什么来着?
“你说一助是谁来着?”她迟疑地问。
他凑近她耳边:“前半程是拉斐尔,埃文还是只有后半程,他拿别人当枪使,结果砸了自己的脚。”
许瑷达往他身上倚去,也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注定相同?
当然。希望还是渺茫得像海底的一条小鱼,但起码她看到一丝鱼尾甩起的波纹。
第23章
【我昨晚吐了三次,可恶的流感。】周三一早,科恩在群里吐槽。
是的,他也感染了,症状更偏胃肠道反应。
许瑷达今天稍好了些,她突然想起,酒吧卫生间的那个呕吐的女孩。
她仔细回忆,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梁思宇,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在酒吧被传染的?”
“有可能。”他马上在jhu论坛搜索,发现已经有学生发帖,起码有七八个人回复,周五周六去过那个小酒吧。
他把论坛链接转发给布鲁克教授的秘书,【詹娜,可能有群体感染。ada和科恩上周五也去过这个酒吧。】
詹娜确认信息后,傍晚群发邮件,建议大家暂缓前往那个酒吧,如有去过并感觉不适的学生,请及时联系和告知。
下个周一,许瑷达基本康复,他们回到实验室,在走廊遇到埃文。
他像根本没看见他们,眼神不偏不倚地望向前方,径直擦身而过。
许瑷达几乎想翻个白眼,哼,讨厌鬼,有什么值得高傲的。
上周的手术,埃文本是后半程一助,但最终未能参与。
群体感染信息发布后,他主动上报,说自己周六也去过那家小酒吧。
只是,他已经接近潜伏期上限、没出现症状,还提出可以做加急pcr检测,希望赶在手术前拿到阴性报告。
可是,布鲁克教授没有采纳。灵长类动物术前的感染防控标准极高,哪怕风险再小也不能容忍。
万一pcr报告晚到,或出现阳性,他不可能周四晚上再临时寻找一助,耽误周五一早的手术排期。
保险起见,布鲁克提前换了人,邀请一位助理教授来配合。
梁思宇扶着门让ada先进,自己微微侧头,扫向埃文那边,正对上了一道阴恻恻的目光,细而冷,如显微镜下的探针。
梁思宇下意识挪了半步,把许瑷达挡在身后。
埃文一定能猜到,群体感染信息是他发给詹娜的,因为实验室最先感染的就是ada和科恩。
虽然当时他完全不知道埃文也去过小酒馆,并非针对对方。
这人虽尚有伦理底线,主动报告感染风险,但竞争手段偏激,心胸狭隘。
他自己倒不怕什么,但万一埃文又迁怒ada呢。
“ned?”她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
他挤出个微笑,收回思绪,和她一起走进办公室。
虽然还有些轻微的头痛乏力,许瑷达却急着回来推进项目。
躺在床上的这几天,她反复考虑过上辈子梁思宇的转行。
家庭期待或导师压力,都是她的“主观臆测”,现在还毫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