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讲了十来分钟,发现其他人都在飞速写字做笔记,但前排的ned却只是偶尔画几道线。
他边讲,边靠近查看,原来,ned已经提前做了一篇密密麻麻的笔记。
埃文讲完第二步,停顿几秒,看向第一排:“ned,我看你提前准备了,下个步骤你来讲吧,5-6分钟左右,我会进行补充。”
在医学院的研讨式培训里,这种方式非常常见。
梁思宇自然地拿起自己的笔记,不徐不疾地陈述,还在白板上画了几个示意图,讲完就回到座位。
“好,非常好,”埃文微笑点头,“我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我们继续看下个步骤。”
进行流程讲解后,埃文做操作演示,每完成一两个小步骤,就下来查看大家的操作。
如果说,刚才他对梁思宇还更多抱有欣赏赞许的话,现在则略有心惊——ned的操作虽然还不熟练,但明显已经练习过多次,居然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他本来以为,教授只是要用一个高高的胡萝卜来吊一下ned,让他收收心,把精力放回tense项目组,别被ada迷晕了头脑。
正常而言,以ned的年资和经验,两个月后,很难通过考核,不可能担任前半程一助的。
教授即使有意栽培,能让他下半年上术台已经是破例了。到时候,他也快要博后到期,正好可以带带他。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上手这么快。如果四月他真能上术台,那么,现在到年底的其他手术呢?
布鲁克教授会不会真的让ned一直做前程一助呢?甚至,会想让他试试后程缝合?
这可是灵长类动物开颅,对每个想从事神经外科的医生而言,都是最宝贵、最真实的练习机会。
另一个前半程“一助”候选人,六年级的拉斐尔,是他去年的手下败将,手部稳定性一般,做普外绰绰有余,想继续走神外?那还差点火候。
布鲁克教授大概率不会选他,完全不构成威胁。
等常规培训结束后,二助候选人们离场,屋里只剩三个人,埃文,ned和拉斐尔。
埃文抬眼:“ned,你先来演示。不确定的步骤可以询问我,当然,如果有问题,我也会随时喊停。”
梁思宇沉稳地开始,埃文也尽责地按照标准化流程,纠正提醒。之后,就换拉斐尔操作,他旁观。
埃文就几个易错点再次演示,当然,他们自己的操作流程和他的演示都可以录像,方便下去复习。
结束前,埃文还针对两个人的情况,指出了他们需要加强的练习点。
他的声音客观冷静:“ned,你准备得很充分,继续练习就好。不过,手术不是单人操作,需要有团队精神。”
“一助和主刀的术中交流很重要。每次操作前,汇报你要做什么,用最简洁直接的词汇,我们没时间浪费。”
梁思宇点头,对他的细致指点表示感谢。
他回到家,复盘今天的训练,觉得自己准备充分,表现还不错,他的某些细节操作应该比六年级的拉斐尔更好。
当然,按照布鲁克教授标准,还远远不够,他应急处理的经验也没有拉斐尔丰富。
但是,他会努力练习的,起码在筛选考核中,他不会让教授失望。
在周五和教授一对一前,梁思宇反复背熟了操作步骤和要点,在3d猴脑上建立了空间感,显微镜下的手感练习也一直在做。
也许导师会在最后说一句“还行”。哪怕只是一个点头,那也够了。
可是,事情和他的预期完全背道而驰。刚开始定位钻孔,布鲁克教授就冷冰冰地说:“注意你的持械位置,你是要和我打架吗?”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里犯错,一紧张,手一抖,差点打穿了硬膜层。
布鲁克教授提高声音:“稳住,这还只是个模型。”
梁思宇努力控制情绪,不被导师的批评影响,尽量做好当前步骤。
可是到硬膜牵拉阶段,他遭遇了更多的批评。布鲁克教授语气紧绷,几乎每五分钟就提醒他出问题了。
“看我手势,调整角度——你是要抢我操作吗?”
“吸引器,积液还不处理?”
“右手摆正,我要从四点方向进刀。”
“又挡术野了,左手往九点方向移,好,停,记住这个位置。”
“牵拉保持——你稳住,不要跟着我动。”
额头冒汗,手心打滑,他死死咬着腮帮才稳住牵拉角度。
中间有几分钟,他被骂得都有点慌了,全靠肌肉记忆在维持动作。
到最后,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
布鲁克教授已经走下术台,不再看他一眼。
他站在显微镜前,放下器械,两手空空,脑子发懵,就像个登上赛艇、却忘了终点位置的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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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