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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纪事(清穿) 第155节(2 / 2)

她不改嫁,依旧保留摄政王福晋身份和待遇,但和多尔衮别室而居,不再相见。

这样的结果,多尔衮完全不能接受,他是希望福晋原谅他,和他和好如初,不是要和他分开。他已经有和他别室而居的萨仁,怎能再多出一个巴特玛。

巴特玛。。。巴特玛不可以。

他企图以摄政王的身份施压,可福晋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满蒙之谊因我一人而裂,说出去不觉得可笑吗?那些承袭爵位,放着那些掌控部落的亲王、贝勒的忠心与否不管不顾,只盯着我这什么都没有的弱女子看?而且,摄政王又不止娶了我一个科尔沁女子。”

“满蒙联姻,有没有我都不重要。”

“不。”多尔衮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想说不,不是,有没有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心中这样想,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掌控别人命运的皇父摄政王,如何能放下这给予他安全的掌控感。

只有他胁迫别人,没有人可以胁迫他。

沉默,良久的沉默,童尘见多尔衮不说话,冷笑声,“你要是拒绝,我们就没得谈了,你要逼我,我不过断发,最多,也就一死。”

谈判进入僵持阶段,从秋天谈到冬天,什么都谈拢,多尔衮和童尘闹得不愉快,多尔博难得回豫亲王府过了一回年,舒伦和额驸进京朝拜,舒舒和石华善也回到家中。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个新年。

进入顺治六年,多尔博也就快满十岁、虚十一岁,快到订婚娶福晋的年纪,为他说亲的人比多尼要多,每一个都身份不凡。

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衮布大妃想让奇塔特和达哲公主的女儿嫁给多尔博,哲哲也同意。于微掰着手指算了算,哲哲跟奇塔特同母,当了弟弟的岳母,自己跟哲哲同母,然后跟哲哲的女儿当亲家?

候选人二号是弼尔塔噶尔和雅图的长女,三号为绰尔济和阿巴泰之女多罗格格的女儿,满珠习礼和济鼐格格也有女儿,都可以嫁给多尔博。

“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啊。”于微决定将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对不起了闺蜜,“多尔博已经过继给了巴特玛,应该先问过她的意见。”

棘手的问题丢到童尘面前,童尘借口她和多尔衮的问题还没解决,暂时搪塞了自家额吉。

开春后,京师又迎来了一小波天花,好在因为京师上下对天花的防范,疫情得到了有效的遏制,但冬春交季,病毒肆虐,遏制住了天花,伤寒又起。

察哈尔公主原本就有肺疾在身,孱弱的身体没熬到寒冬彻底结束,公主没什么亲人,父亲林丹汗败了,感染天花而亡,部众四散,她是跟着继母来到后金的。

芭德玛瑙福晋抱着公主,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高热不退的公主,唱起蒙古摇篮曲,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无论是和林丹汗还是先帝,都没有子嗣。

她不是受宠的福晋,也不是尊贵的福晋,她只有这个养女,公主似有所感,忽然睁开眼睛,叫了一声‘额吉’,而后慢慢在福晋的怀中闭上眼睛。

芭德玛瑙福晋紧紧抱着公主,“哎,睡吧,睡吧孩子....”

萨仁也染上了伤寒,童尘想着她身体健壮,小小伤寒应该不能耐她何,可萨仁只是看着健康,肝气郁结,凝于肺腑,被伤寒一激,整个人犹如山崩般迅速虚弱下去。

童尘和于微也顾不上会被传染,冒险去见她最后一面,见到姐妹们来了,萨仁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让他...们回....去。”

童尘俯身,侧耳去听萨仁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让他们回去...”

回去,回家去,回到广袤的科尔沁草原去,带着她对家乡、对过去的怀念、对未来的憧憬,回去。只要有人记得,她就还活着。

于微和童尘握住萨仁的手,“不,你活下来,我们一起回去。”

李福晋泪如雨下,伏在她手臂,委屈道:“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姐姐。”

萨仁笑了,眼泪却从眼角滚落,“你们真.....叫人为难,我不想...不想.....留在这里,可是这...里偏....偏又有你们,真是让人...难过的事情...下辈子,你来做我的妹妹,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下辈子让我做姐姐吧。”李福晋抬起张满是泪痕的脸,“我为你梳头发,戴小花,我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给你,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后,让我保护你就好。”

“那好....长生天会保佑我们....”

一连两位福晋薨逝,多尔衮心情愈发沉闷,人死为大,多尔衮命两白旗官员为两位福晋穿白。

萨仁停灵之际,有一个蒙古青年自请为她殉葬,多尔衮震惊抬头,发现那张脸他其实是见过的,他不止见过,还记得很清楚,他是那个不愿意抬头、装作不认识萨仁的蒙古少年。

同为男人,多尔衮很清楚他为什么对萨仁视而不见。

面对眼前人的请求,多尔衮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满人的习俗中,殉葬意味着死后相会,妻子为丈夫殉葬、下人为主人殉葬,都是为了死后,依旧能享受到和人间一样的侍奉。

“你不配为她殉葬。”多尔衮声音冰冷。

不管过去如何,在大清,萨仁是高贵的摄政王福晋,而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

青年低着头,良久,他抬头望向多尔衮,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动,“长生天会保佑我们,回到那片土地。”

人心,自由,都是杀不死的。

或许他们的挣扎很微弱,可是永不会熄灭,那一缕微弱的光,在他们眼中,在他们心底,即便再有权势的人,也无法熄灭它,只要记得,就还存在,就能重新开始,他们会永远追求它,至死方休。

短暂的一瞬,多尔衮有些出神,值得吗?为了一个从未得到过的女人,一个已经成为别人福晋的女人,抛却性命。

他们在追求什么呢?追求死亡,什么也没有的死亡吗?真是可笑的两个人。

“你既然愿意为福晋殉葬,我也不劝你。”

他换上蒙古袍,束上宽大的银质腰带,腰带上的花纹那么古朴、威严,衬得高大的青年,矫健而英勇,那因常年劳作而佝偻的腰背,渐渐挺直,他走向灵堂正中的棺椁,在那具棺椁旁边,有一具属于他的棺木。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时光仿佛倒流,他又回到了少年时,存着逗弄那小姑娘的心,所以不肯走向她,他抱着小羊,吸引她,蹦蹦跳跳朝自己走来。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就羞涩一笑,和她说:“别吉,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寻常部民和别吉的距离太远,他艰难的走了一生,却依旧无法追随上她的脚步,现在,她就在那里,静静等着他。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愈发轻快。

草原上的少年,终于鼓起勇气,抱着小羊,朝那个小姑娘走去。

他们一起走向金色的夕阳、成群的牛羊,走向没有战乱的和平与幸福,长生天会永远保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