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理解小乌拉福晋所想,但这样的事情,放在台面说,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打仗是国家大事,匹夫有责,爱度礼作为后金宗室成员,更该先人一步,怎能缩居不前。
小乌拉福晋抬眸,看了于微一眼,复垂下眼眸,低声道:“我知道,这话不该说,男人们应该去打仗,建功立业。可是我们家不一样,大姐姐家里贝勒,难道身上军功少吗?他是什么样,何况我们家。”
大姐姐家里贝勒,指的是杜度,杜度是褚英的长子,而褚英是被努尔哈赤所废杀的储君。所以杜度一脉,无论是努尔哈赤在时,还是皇太极当政,都远离了权力中心。
杜度军功赫赫,曾经是天聪年间的四小贝勒之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后起之秀们一个个超过他,他的排位一次次下降,他的所得和他的所劳,并不成正比。
而小乌拉福晋的丈夫爱度礼阿哥,是舒尔哈齐的孙子,阿敏的次子。
舒尔哈齐想和努尔哈赤分家,被努尔哈赤幽杀,阿敏也想和皇太极分家,占朝鲜自立,被皇太极废黜幽禁。他们家的成份,比杜度家还要更复杂一点。
连着出了两代反骨仔,杜度家都只有一代。
看着大姐夫的遭遇,小乌拉福晋已经看开,反正,立再多军功也不会成为贝勒,也拿不到该得的那一份,那不如摆烂,保命要紧。
临阵放两枪,已经算对得起皇上了。
于微想了想,应道:“小姨放心,这件事,我会和我们家贝勒提起的。”
说完小乌拉福晋的事情,于微略作思索,见海济既然能带着妹妹来自己家里走后门,就一定是信得过这个妹妹,她询问海济道:“姨妈过去可是和哈日娜在做生意?”
海济一愣,小乌拉福晋也是一愣,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惊愕一闪而过,须臾,海济挤出个微笑,“只是些寻常生意。”
见对方不愿意说实话,于微垂眸,干笑声,追问道:“是吗?”
片刻沉默后,海济依旧不答,“当然是,怎么?婶婶也对做生意感兴趣吗?只是十贝勒这家大业大的,还有大福晋,怎么会缺婶婶的钱话呢,我们赚得都是小钱,只怕婶婶看不上。”
“萨哈廉贝勒深受大汗信任,大贝勒手握两红,若论家底,谁比得过姨妈家。姨妈能看得上的生意,怎么能说是小生意。”
海济笑了下,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问道:“怎么,达哲妹妹也想和我一起做生意?”
她的称呼,从婶婶变成了妹妹,于微莞尔,“海济姐姐若愿意带着我,那自然是不胜感激。”
海济看向小乌拉福晋,“那我妹妹的事情?”
于微莞尔,“包在我身上。”
包的包的。
都叫姐妹了,姐姐的妹妹就是她的姐妹。
第34章徇私(加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
海济不仅往明国卖东西,也从明国买东西。
比起物资匮乏,手工业不发达的后金,明国的奢侈品举世闻名,在后金非常受欢迎,贵族妇女使用的胭脂水粉、金银饰品、绫罗绸缎,想要好东西,还得是明国出产。
她派去的人带回来东西,再倒手转卖给国中贵妇,后金的贵妇们虽没有她们兄弟一样,有动辄几十个牛录,上千的属人,却也有自己的牛羊和财产。
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女性的购买力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一趟来回,赚两笔差价。
这中间巨大的利润吸引着于微。
可一想到风险,她又萎了。
和敌国私下贸易、偷税漏税,真要有一日东窗事发了...这罪名.....按照她现在的身份,万一被人抓住,再上升一下高度,扣两个帽子.....
这就得不偿失了。
于微在发财和守法之间跳来跳去,愁眉不展,多铎从王亭归来,一进门便见自己的福晋坐在炕桌边,单手托腮,愁眉不展,垂眸一看,桌上堆着一摞账本。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多铎出声问道。
正出神的于微被多铎这忽如其来一句话吓得浑身一颤,惊愕抬眸,见是多铎,悬着的心才放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吓死我了。”
“差不多是午睡的时辰了,我怕你睡着了,就走得轻了些,也没让阿雅她们进来。”多铎摘下帽子,在于微对面坐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上的账本。
“是有哪儿看不懂吗?”
于微摇头,“不是,这都是新送过来的账本,我想了个新法子,想让你看看。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在旗下毛色达家吃的,他说家里新打了只鹿,请我过去。”
多铎随手翻开最上的账本,略扫了几眼,很快发现新账本的不同之处,“这样虽然麻烦些,但一眼分明,也不怕人作假,我觉得很可以,你做主便是。”
于微见多铎也认可她的复式记账法,董事会集体通过账务改革,便让人进来,将账本抱走,多铎往暖阁里走,一边走,一边解衣扣。
“上午乌拉姨妈她们是不是过来了?”多铎忽然问道。
于微回首,多铎却已经走进暖阁,侍女捧着账本退出去,于微也进了暖阁,多铎坐在床边,正看向于微,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是来过。上午济海姨妈和小乌拉姨妈都过来了,说是为了爱度礼的事情。”
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多铎提起此事,毕竟是走后门,于微也不知道多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忽然这个时候正得发颠,非要爱度礼冲锋在前呢?
多铎既然先开口,她就将济海和小乌拉福晋找自己帮忙的事,趁势全说了出来,于微悄然打量着多铎的神色,揣测着对方的态度。
“我就知道她们会来。”多铎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爱度礼没事喜欢种种地,他都不喜欢打猎,何况打仗。”
“种地?”
于微的眉头紧皱,眼睛虚眯,提到种地,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农民伯伯面朝黄土背朝天,脚踏实地的耕耘场景。
按道理虽然爱度礼的爷爷、老爹都是反骨仔,被削爵幽禁,但到底没追究到他头上,他还是老爱家正儿八经的宗室,皇太极的堂侄。
是穷的种地?还是爱好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