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教训之所以是教训,也一定会是助长今日的养分。
管志坚是他们这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天王老子来了都要卖他个面子。所以,蒋垣把退居幕后的大佬拉出山,为自己做背书。
两人在飞机上座位相邻,一路都在聊。蒋垣虽然把工作放手给陈延去做,但不能偏离他的主轨控制。
管志坚好奇道:“你很看好这个陈延。”不止一次听他夸过陈延。
蒋垣客观地说:“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思想开放,又锐利。如果不是太不屑于人情世故,升职速度应该更快。”
“准备提拔他?”
“但他这个人也过分活泛,骄傲,需要慢慢炮制,才能看出是否堪用。”蒋垣保守地说,又道:“如果不是你打电话给我,我不会过来接这摊子任务。但你也清楚,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个地方。”
管志坚笑他:“我忘了,你还是有理想、有远方,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谁敢视金钱如粪土?”蒋垣也自嘲笑笑:“我吃过的亏,失去的东西还少吗?”话语尾音拉长,有不易察觉的低落。
飞机高度在下降,蒋垣神色凝重地看向层峦叠嶂的山,郁郁葱葱,楼房小小的,被包围在群山之间。
有人千辛万苦从这里逃出来,也有人进去,土里淘金。
时隔多年,他又回来了。
这天下午,陆霓和陈延见面,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下,分割夫妻财产。
两人婚后各自的经济独立,财产并不难分。陆霓发给陈延的那份协议里,他们的婚房是最大的分歧。
陈延的意思是,房子给陆霓,他搬出去。
陆霓说:“房子是你婚前买的,算算房价上涨的差价,跟首付比算不了什么。还是给你吧。”
“装修是你定的,家具是你挑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现在她一走了之,他还住得下去吗?
陆霓沉默,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瞬间冷下来。
谁都不想要充斥共同生活痕迹的房子。
陈延提醒她:“你在北京没有别的住房。”
陆霓冷静地说:“房子归你,我们共同账户里的存款全部给我。你别的东西我都不要了,我的个人财产也不给你分。”
她这句话有一锤定音的意思,两边律师没插话,甚至觉得自己多余。见陈延不说话了,协议就这么定了。
之后两人从律所里出来,陈延接到郑明华的电话,都能想到老太太会说什么,无非老生常谈的话题,他直接给挂了。
于是郑明华又打给陆霓,问陈延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忙?
陆霓能说什么,她问:“妈妈,你找他什么事?”
“这个周末,你俩还回来吃饭吗?”郑明华说:“我菜都买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陆霓想了想,说:“回的,到时候我和陈延一起。”
郑明华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陈延意外地转头看她,“你不想去,可以不用应付了。”
两人坐在车里,陆霓说:“最好还是有个交代,我做事不喜欢不清不楚。”
“你需要跟她交代什么?”
陆霓从手腕上退出来一支翡翠手镯,“妈送给我一些首饰,旁的也就算了,但有些过分贵重,我拿走不合适。”还可以给他的下一任。
陈延说:“你不想要了可以卖掉。”
“你们家的传家宝,我拿去卖了?”
陈延活动了下脖子,心不在焉地说:“她说是传家宝就是传家宝吗?你看见了?”
不等陆霓再说话,他又说:“要去就去吧。”
郑明华依然叫自己去家里吃饭,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即将离婚。
陆霓明白蒋垣说的“射杀信使”的心理,所以她不会主动告诉郑明华自己离婚的事,没必要让郑明华记恨自己。她也没有必要跟前婆婆的关系闹僵。
周末这天,两人都到的很晚,还是分两辆车来的。但是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郑明华就没问,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她还给陆霓炖了燕窝,说早上起来就泡着了,挑的干干净净,别人都是没有的,陈延更不配吃。
婆婆的面子工程比她的厉害,燕窝包装干净怎么会需要挑?陆霓说谢谢妈妈,又建议道:“您还是在家里请一个长期的阿姨吧,自己不要太累了。”
“我和你爸都不喜欢家里有人在,为你们做这些事我开心。”
陆霓便不坚持了。
饭后,她把翡翠手镯,还有几套完整的宝石首饰拿给了郑明华,借口找的也算合理。她说最近自己在整理东西,阳台重新装修,工人多,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太不安全,请她给保管一下。
自己送的东西被如此宝贝,郑明华自然是欣然的,问了陆霓阳台为什么要重新装,陆霓说漏风。又问要不要搬过来住,陆霓说不用了。
陆霓和郑明华说完话,手机响了,她去院子。
蒋垣回北京了。
只有这一句。他在等她主动说话吗?陆霓不确定他是想让她主动找他见面,是不是有心情跟她聊投资。
她没有立即回,坐在摇椅上静待了会儿。陈延出来抽烟,看见她亮起的手机屏幕,又看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