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几天庄加文都在这边吃饭的,还开走了舅舅的摩托车。
现在摩托车都让人先送过来了,买糖瓜买到年三十,说是有朋友来看她,事先也打过电话,说能不能加个人吃年夜饭。
一般人哪里会带回家吃年夜饭,百分之九十就是对象了。
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是个看着屁点大的孩子。
虽然庄加文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她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每年过来的。
老太太多少通过已故女儿的描述,了解这个外孙女朋友不多,更喜欢一个人听收音机。
“是。”
舅舅舅妈在屋外张罗,姥姥的房间很小,庄加文也是因此才住过来的。
庄加文坐到一边矮凳,给姥姥剥了个橘子,顺便把盯着墙上挂画的周思尔推过来,“思尔,这是姥姥。”
周思尔收回目光,说:“我刚才和你姥姥打过招呼了。”
老太太这才戴上助听器,庄加文说:“她可能没听见,耳背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姥姥好。”
她声音本来娇娇软软的,又长得可爱,是老一辈最喜欢的福气长相,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问:“你是巧妮的朋友?”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巧……妮?”
“英文名?不应该是米妮吗?”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不是。”
“姥姥,她是我女朋友。”
周思尔还在思考庄加文有没有出柜,没想到她居然一点缓冲都没有,周思尔都怕出什么事。
不像她的外婆外公,周围圈子奇葩事太多,出柜、出轨至少都还有点尘缘,都比出家好接受。
不过真出家的也有,过年还给家人布道,神神叨叨的,周思尔每年都当热闹看。
“女朋友?”姥姥握着庄加文的手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什么女朋友?”
“我要和她结婚的那种女朋友。”
庄加文很有耐心解释,周思尔没有插嘴,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包括在亲人面前的庄加文。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太片面,无法观测她的全部。
周思尔在家人面前、在朋友面前、在讨厌的人面前……
很多模样庄加文都见过,但反过来,庄加文不显山露水,或许也没有显山露水的条件。
现在周思尔看得认真,她发现自己没有半点钟语说的状况。
譬如你看到她家徒四壁或许受不了。
什么周思尔你还是要想想自己的底线,她的老家就是她的下限,你多考虑考虑。
要走的人屁话也这么多。
但祝悦似乎也是这个意思,朋友们都站在她这边,费尽心思帮她找庄加文的不好。
可是庄加文的外婆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庄加文小时候来这里度过一段时光。
这里也有她的一部分,周思尔想知道,想看看,想一探究竟,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因此而产生嫌隙,不过是她的喜欢如钟语说得肤浅,不过如此。
可钟语又说,你不要太自我感动。
她明明和自己一样大,叮嘱比医生的医嘱还多,一路上假设太多,周思尔都烦她了。
现在一遍遍拷问,好像都无所谓,周思尔反而很高兴看到庄加文姥姥。庄加文现在特别温顺,像是回到老巢的动物,不用再流浪了,可是头领不是外婆,她终究是要走的。
她还是要和我走的。
周思尔看了眼手机的信息,周思茉说外婆已经给她和庄加文买好机票了。
正月初三上午在兰州机场登机,飞三亚,落地后她和庄加文要面对家人的拷问。
庄加文没有骗我。
她说要一起飞,就一起飞。
周思尔很安静,庄加文给姥姥说怎么认识周思尔的,简化了很多,说喜欢,说对方的爸妈都同意了,说周思尔很厉害,是钢琴家。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老太太对钢琴家的印象来自电视,看周思尔的目光全是惊叹。
周思尔都不好意思了,和庄加文对视,目光流转,很是娇嗔。
“你说她叫什么?”
“思尔。”
“四耳?”
庄加文笑了,又解释一遍不是四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