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朗眼看着要娶妻生子,芳仪也要相看人家,这里里外外都是花钱的地方。该大房出的大房肯定出,可还有多少日常里的抛费该公中出的,总不能办一件事就差人去舒穆禄氏那儿,手心朝上问她要吧。
钮祜禄氏想得理所当然,谁知到了佟佳氏跟前,才把这事起了个头,多少年没正经骂过人的老太太,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理由很多,二房当年肯回来是雪中送炭,现在大房把最艰难的日子熬过去了就要过河拆桥?这事别说干,就是想都不该想。
钮祜禄氏说她没有要二房搬走的意思,只不过是把东院和西院的账册重新分开,老太太和福璇归大房奉养,西院依旧让二房住着,这样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可惜佟佳氏听不进去这些,不管钮祜禄氏怎么说她都一口咬定了不同意。钮祜禄氏想要问个究竟,佟佳氏板着脸不肯多说,只说这事眼下不成,以后再说。
婆媳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从那以后钮祜禄氏整个人就越发消沉,不管家里什么事都冷冷清清,一副行就行,不行我也没法子的态度,膈应得人牙酸,却又谁都没法说她什么。
“额娘,方才在正院是我鲁莽,我知道错了。”
回了东院进了屋,不用钮祜禄氏开口问,沈婉晴就先主动自首认错。到底错没错不要紧先认了再说,这个时候态度最重要。
憋了一肚子的话,被儿媳妇一句‘我知错了’全给堵了回来,人家都说她知错了,自己再絮叨也没意思。
况且这事真的做错了吗?要不是沈氏这么插手,舒穆禄氏还不知道要借中秋给自己出多大的风头。
钮祜禄氏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是想要让外人都觉得,大房这几年能活下来、毓朗能娶妻能去毓庆宫当差,这后头都有二房的功劳。往后便是毓朗出息了,也得时时刻刻记着二房对他的恩。
外面的人不会有耐心听自家这些家长里短,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赫舍里家大房没人了眼看就要破落了,二房回来日子又渐渐好起来了,这不是二房的功劳是什么。
“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是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还是临时起意。”
“本来是想躲躲懒,等过完中秋节再来跟母亲商量这事,谁知二婶非要摆什么酒席。我也是一时着急把这话说出来堵一堵二婶的嘴,现在二婶便是不把东院的账册给我,中秋节也肯定不会做得过火。”
这种事就是讨价还价的艺术,钮祜禄氏好声好气让她们低调她们不愿意,自己干脆把桌子掀了。知道自己是真敢掀桌子,她们立马就能老实下来。
什么大喜事不大喜事的,且不说这太子党以后得多倒霉,现在恨不得普天同庆,以后被当成太子党清算的时候还有得一家子哭的。
只说眼下,太子跟前的侍卫加起来就有四十多个,就这还没算外围轮值守门的护军,还有百十来个。
侍卫们绝大多数都是上三旗的子弟中挑选出来的,谁又比谁差了多少,谁还不是个心气儿比天高的爷们了。想要在这种人堆儿里出头,要么凭真本事,要么凭为人处事笼络人心。
不管想要走哪条路,眼下不过刚进毓庆宫就急吼吼的办什么酒席,让毓朗那些同僚看了都是笑话。人都还没认全就嘚瑟上了,这算个什么。
“不过母亲,我现在提分账的事,老太太和二婶肯定都觉得我是为了不让她们张罗摆酒庆祝找的借口。但有些话说都说了,不能当做没说。等过完中秋节,这事我还得再提。”
两件事相辅相成,正院和二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奔着哪件事去的。只有沈婉晴知道,这两件事她哪件都得办成。既不能让二房拿着毓朗升任二等侍卫的事到处吆喝赚他们的面子,也得把东西院的账目彻底分开。
钮祜禄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把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儿媳,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滋味。“这事要办成不简单,家里老太太说了算,这几年你二婶管家也没出过什么差错。现在你去要账目,没道理的就都是你。”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赶紧办,再拖着不管过几年就更难分了。额娘放心,我是新媳妇进门,想什么干什么都是年轻不懂事,老太太慈祥又心疼小辈儿,哪能跟我较真。”
沈婉晴不想搞什么宅斗,可眼下不争自己的利益就全攥着二房和舒穆禄氏手里,自己当领导当惯了受不了被人牵着走,所以这事不争也得争,谁来拦着都没用。
第18章
“爷,您当心脚下。”
“白天家里怎么样,二叔回来没有,有哪几家送了东西过来,你们大奶奶今儿干嘛了。”
自己一步登天攀上了太子爷的高枝儿,这一次就不是几坛子酒能混得过去的。
正好今日自己这一班不当值,叫上自己在护军营里的人,又让常顺去把护军营的参领给请了来,在八珍楼包了整整一进院子,请大家伙吃饭。
一来多谢上官和下属这几年的照顾,二来把自己提拔起来的两个蓝翎长引荐给参领多奇。
自己班里的护军一大半都是自己佐领下的人,还有一小半即便不是也都是正黄旗里的子弟。自己这一走新的护军校是从外边调来,还是直接在两个蓝翎长里提拔,区别可就大了。
一顿酒喝下来,多奇没给毓朗一句准话,只说不管来了谁都不会让他手底下这些人受委屈,毓朗就知道自己这个护军校的位置肯定已经有人看上了。
没什么好说的,自己虽然是正黄旗的佐领,虽然有个还算值钱的赫舍里姓,虽然眼下在别人看来是攀上了高枝儿,但京城里有靠山有高枝儿的人还是太多了。
多奇娶的妻子是孝懿仁皇后同族的旁支,孝懿仁皇后薨逝以后,万岁爷又从佟家接了一个表妹进宫。
小佟佳氏住在景仁宫里,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份例已经按照妃位发了下去,佟佳氏早晚还要出一个妃甚至贵妃,这是瞎子都能看清楚的事情。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万岁爷对孝懿仁皇后和佟家的恩典,多奇有这么个岳家做靠山,还不是照样连个护军校都安排不了。
“大奶奶今儿在正院问二太太要了咱们东院的账册。”
长禄和常顺都是从小就跟在毓朗身边的长随,常顺跟着出门,长禄则看着东小院和毓朗的私库。正院和西院有什么事,向来都瞒不过他去。今天下午的事,就是毓朗不问他也是要一五一十回禀的。
“这事老太太那边没什么动静,说不好是个什么态度,福姑奶奶挺高兴的,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就让丫鬟去厨房拿了一壶温酒两碟子下酒菜回后罩房。”
“二太太那边气得挺狠,晚上送去西院的菜都没怎么动。还派人去找二老爷回来,不过二老爷当值,没瞧见回来。”
“嘿,你们大奶奶还是个敢捅大篓子的人啊。”一听舒穆禄氏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毓朗顿住脚步看向长禄,“那额娘那边呢,她说没说你大奶奶的不是。”
“没有,大奶奶回来先去的太太院子里,具体说了什么奴才没听着,就知道下半晌的时候太太吩咐她身边的水仙姑娘出去了一趟,说是明儿请云锦阁的绣娘回来,给大奶奶做两身衣裳中秋节穿。”
一听自己额娘要主动给沈婉晴做衣裳,毓朗一颗心就彻底放了下来。也不打算往钮祜禄氏的院子里去一趟,就直接回了东小院。
本来是想赶紧回去问问沈婉晴今儿的事怎么想的,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从东小院出来的福璇。
“小姑,你怎么这时辰过来了。”
“那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外边都宵禁了,也不怕步军营和五城兵马司给你抓了。”
姑侄俩一见面就互相挤兑,一旁的下人都见怪不怪,毓朗还笑嘻嘻地从腰间把新得的毓庆宫的腰牌扯下来,勾在手指上给福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