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仁礼即便有点恼火,却还是记得自己不是来把雷诗然逼死的,她合目思考一会儿,确定了今天她是知道雷诗然通宵唱歌的事情,于是问:“你唱了一宿歌,也没解恨吗?”
“我只是唱歌而已。”
“走吧,我们去唱歌。”
在雷诗然有点无措的眼神注视下,卫仁礼给最近的ktv打了电话问有没有小包间,打电话的时候她竖起手指让雷诗然噤声,打了三家才定好一个现在空着的小包,拉着雷诗然就往外走,顺带招呼褚宁。
褚宁还站在广告牌下,几次循环下来,卫仁礼都担心褚宁头顶的广告牌忽然像灾难片里一样嘎嘣一下掉下来把褚宁砸成肉酱,还好没有发生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
她牵着雷诗然的裤腰带把人薅在身边,拉着褚宁说要去附近唱歌。
褚宁也好脾气地顺从这个安排,唱歌也好,来吃饭也好,帮着换衣服也好,褚宁都同意。
雷诗然心情郁结本就没有很多话,但被人扯着裤腰带走还是拉不下脸,挣扎着躲开说想回学校去,刚低声说了一句,就被卫仁礼瞪了回去。
卫仁礼一瞪,连褚宁也不说话了,只等到了ktv褚宁说去洗手间,才偷偷说卫仁礼有点吓人。
卫仁礼却没办法,她心想可能世界上的规则和体面有时候都不是最直接的,最直接的就是她下命令然后别人如果不是比她更硬,就会低头服从。
解释不解释都没必要,她只有一天时间,强硬一点若有效,就强硬下去吧。
“吓到了?我平时就是这样的……”卫仁礼说。
褚宁咋舌,擦擦手不敢吭声。
她怕真怕褚宁吓到,补充说:“开玩笑的,她不肯老实说,但我觉得情绪总得有个出口……你呢?你有想对我说的话吗?今天对我说什么都可以。”
她还记得那个告白的彩排,褚宁如果想在这儿排练,她不介意。
褚宁笑:“什么呀,明明是我早上刚从公司出来,你就出现了,然后你就一直带着我跑……我今天没有想过你会出现的,我哪有藏起来的话和你讲呀!”
合情合理。
卫仁礼说:“那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褚宁好奇地探过头,眼睛亮亮的。
卫仁礼想了想:“我明天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来找你了。”
“不能今天说吗?我会保守秘密,保证把你对我说的话全带到坟墓里去的。”
“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把你从楼上丢下去。”卫仁礼语气严肃,褚宁连忙给嘴拉上拉链。
卫仁礼也给自己补了个拉链:“我刚刚说的就挺不吉利,呸呸呸。”
团购套餐还带了个果盘,卫仁礼和褚宁跟在服务员后面进门,雷诗然已经点好了几首歌空放着伴奏,握着麦克风靠在沙发上愣神。
卫仁礼看了下歌单:“怎么都是伤感抒情的?”
雷诗然:“不然怎样?给你俩点情歌对唱吗?”
褚宁刚要说话,卫仁礼一胳膊肘把她按在沙发上,选了几首扯嗓子大喊的,一路插队往上,把麦交给雷诗然:“你骂她。”
“我骂谁啊?”雷诗然失笑,“多不文明,你是这种人设?”
“骂沈毓鸢,我听说你在她婚礼上发过疯。”卫仁礼调音量,褚宁弹起来要说什么,卫仁礼叉了一块哈密瓜堵住褚宁的嘴。
雷诗然说:“那太不体面了。”
“你是这种人设?”卫仁礼回敬。
今天她已经彻底颠覆自己的人设了,她恬淡,自律,努力,克制,平静,今天却像是出门喝了二斤鹤顶红随地大小喷,虽然看似没有攻击性,对雷诗然这种比较熟悉她的人来说已经很刻薄了。
但这也是卫仁礼。
或许是,褚宁所听说过的卫仁礼。
雷诗然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有她的选择。我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不理解别人为什么要伤害你吗?”
雷诗然张口结舌,卫仁礼重新扎了下头发,拿起话筒说:“雷诗然,被你断崖分手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她们这会儿有没有可能也在ktv唱着为什么。”
“卫仁礼,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要羞辱我的吗?”
当着褚宁的面,雷诗然觉得难堪极了。
卫仁礼说:“是的。”
“你——”
“但我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一边伤害别人也一边攻击自己。在我攻击你之前,你也已经承认你是个渣女了……现在,你把攻击性表达出来,别人骂你,你活该,你受着。所以你现在应该大骂沈毓鸢了,她活该,她受着。痛苦如果憋着,就会传递给别人,这东西是很贱的,你观察痛苦,痛苦就会裂变繁殖。我们是朋友,我不要你痛苦,我要你愤怒。”
卫仁礼握着话筒慷慨陈词,仿佛她是一场婚礼的司仪,每句话都传出阵阵回音。
婚礼上的新娘自己被甩了,窘迫而仇恨地看着旁若无人的司仪,旁边还有一个叫褚宁的观众,见证了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