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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2 / 2)

她在黑暗里坐下,摸出那块绣虎帕子。

指尖拂过圆瞪的虎目,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先学会看清,再想着怎么扑咬。

第22章是赢了,还是输了

雨水节气刚过,沈家厅堂的地砖沁出针尖似的湿气。

沈清辞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

面前紫檀木方几上摊着三份庚帖,红纸金字,刺得人眼角发酸。

兄长沈清和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陈家是县学教谕出身,清贵。嫡子十九,已过童试。”

沈清和的手指点在头一份庚帖上:“虽家资寻常,但前程可期。”

沈清辞目光落在庚帖边缘卷起的一角。

她没说话,膝下的蒲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若嫌陈家清贫,钱家亦可。”沈清和抽出第二份,“粮商,家底殷实。独子,性情温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半分:“听闻钱家夫人好相处,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堂外天井里,雨水顺着瓦沟滴落,砸在青石板上。

沈清辞看见水面漾开的圈,撞碎,又漾开。

“父亲。”沈清和转向一直闭目捻着檀木珠串的沈父,“您看……”

沈父眼皮掀开一道缝,在女儿僵直的背影上停了停,又合上。

“清辞的意思?”

沈清辞的指尖掐进掌心,钝痛沿着腕骨往上爬。

“女儿……尚无意于婚嫁。”

“胡闹!”沈清和的手掌拍在方几上,庚帖跳了跳。

“你已二十一了,镇上与你同龄的,哪个不是儿女绕膝?再拖下去,好人家都被挑尽了!”

他胸口起伏,像拉动的风箱:

“莫非……你还惦记着隔壁那些荒唐事?”

沈清辞抬起眼,清凌凌地看过去:“兄长所言荒唐事,指什么?”

沈清和一噎,脸色涨成猪肝:

“你心里清楚,那楚昭日日纠缠,闹得满镇风雨,如今外头闲话都传成什么样了?

说我们沈家家教不严,纵容女儿与……与那等人物厮混。”

他陡然声音拔高:“你还要不要清誉?要不要沈家的脸面?!”

“我与楚小姐,并无逾越。”沈清辞声音很平,像在背书,“她来族学识字,我略作指点。仅此而已。”

“识字?”沈清和冷笑,“她那是识字?那是司马昭之心!”

他逼进一步:“前日李记铺子前,她提着鞭子逞凶,你竟还凑上去,众目睽睽,并肩而立。

你知道旁人怎么说?都说沈家才女,与那霸王花……”

“够了。”沈父忽然开口。

檀木珠串停在指间。

“清辞,你回房去。”

沈清辞指甲陷进肉里,留下四道月牙白痕。

她慢慢起身,走到门边时,听见父亲的声音追过来:“三份庚帖,你……看看。”

她没回头,跨过门槛。

雨水斜扫进来,打湿裙摆。

***

消息是午后传到楚昭耳朵里的。

小满提着食盒跑回来,说话磕绊:

“小姐……沈家、沈家来人了,送、送了好几份红帖子……说是……相看……”

楚昭正临着《千字文》里的“矩”字。

笔尖一抖,墨团在纸上洇开,像只丑陋的眼。

“谁家的?”她声音发涩。

“听福伯嘀咕,有县学的,有粮商,还有个开布庄的……”小满声音越说越小,“沈家大少爷,正和沈老爷在厅堂说话呢,好像……挺急的。”

楚昭搁下笔。

窗外的雨密了,敲在瓦上噼啪作响。

脑海中浮现沈清辞跪在蒲团上的样子。

那人腰背总是挺得过分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

可竹根扎在沈家这片规矩垒成的土里,再直,也得顺着土层的纹路长。

她猛地站起来。

“小姐?”小满吓一跳。

“更衣。”楚昭扯了扯身上沾了墨点的旧衫,“穿那套新做的,绛红色的。”

“您要去……”

“串门,请教学问。”

***

沈家厅堂里,茶已换过三道,水色淡得像隔夜米汤。

沈清和还在与父亲商讨着那三户人家:

“陈家门第清贵,钱家实惠,孙家布庄生意正红火。

依我看,钱家最妥帖,嫁过去便是当家奶奶,吃穿用度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