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她根据楚昭手腕的伤,重新调整配方的舒筋活络药膏,效果应比之前的更好些,也更容易揉开。
只是迟迟没有送出去。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沈清辞终于起身,点亮了灯烛。
她走到书案后,拉开紫檀木匣,取出素笺。
笔尖润墨,落下时却有些凝滞。
她顿了顿,还是写道:
“腊月十九,晴。
楚氏捐书五大箱于族学,山长甚悦。
王婆婆屋舍已修葺完毕,米水充盈。
镇人议论渐转,多言其‘善举’。
兄长仍持疑。
注:新药膏已成,性温,宜冬日。幼虎帕……虎目过圆,暂存。”
虎目过圆吗?
或许不是虎目过圆。
而是绣它的人,心绪……有些不宁。
沈清辞轻轻合上木匣,落锁。
随即她拿起那只白瓷药瓶,和新绣的帕子,走到窗边。
夜色中,隔壁的宅子亮着灯火,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
沈清辞静静看了一会儿。
她推开窗户,将药瓶和帕子,放在窗台上一个显眼的位置。
夜风带着寒意涌入,吹动了帕子上那只圆眼睛幼虎的丝线。
她就着屋内的灯光和窗外的月色,看着那两样东西。
许久。
她伸出手,将帕子拿起,展开,对着灯光,指尖在那双过于圆润明亮的虎目上,轻轻描摹了一下。
然后,将帕子仔细叠好,和药瓶并排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后退一步,关上了窗户。
将冬夜的寒意,和那两样静静躺在窗台上的物事,一同留在了外面。
第11章让不让拿啊?
腊月二十,晨光熹微。
楚昭像往常一样,在她新宅的院子里活动筋骨。
右手腕得益于那些认真涂抹的药膏,已基本恢复,只是她仍小心着,不敢使大力气。
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看向隔壁沈家的方向,然后……整个人定住了。
沈清辞小书房的那扇窗,此刻正敞开着。
晨光照亮了窗台上两样极其眼熟的东西。
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白丝帕,帕角似乎绣着什么图案;旁边是一只小巧的白瓷药瓶。
楚昭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两家相邻的墙根下,伸长脖子,努力分辨。
没错,是帕子。
那没有任何繁复装饰的熟悉素白,帕角隐约可见一只圆滚滚的东西。
旁边那个药瓶,和之前沈清辞给她用过的那个装药膏的瓶子,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辞把东西放在窗台上,窗还开着。
是给她的?是暗示她可以去拿?还是……只是放在那里,忘了收?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冲撞,直冲头顶。
她想立刻翻过墙去,想立刻冲到那扇窗前,抓起那两样东西。
然后……怎么办?
她还没想好。
残存的理智拉住了她。
不能翻墙,不能再干那种鲁莽的事。
沈清辞讨厌那样。
她按捺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深呼吸。
她整理了下衣衫,昂首挺胸,绕出了自家院子,走向沈家正门。
她在沈家正门外停住脚步,整了整衣领,抬手,叩响了门环。
“笃、笃、笃。”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角门开了半扇,露出福伯那张带着些许惊讶的脸。
“楚小姐?”福伯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以这么正常的方式出现。
楚昭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得体,甚至带上了一丝腼腆。
“福伯早。我……我见沈姑娘书房窗户开着,窗台上似有物品,恐是遗落,特来……告知一声。”
福伯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内院方向,又转回来:“多谢楚小姐提醒。小姐稍候,容老奴通传。”
他并未请楚昭进门,转身快步进去了。
楚昭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眼睛不受控制地瞥向沈家西侧院墙。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高高的墙头和一角飞檐。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楚昭来说,却像被拉长了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