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问:“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去做什么。”
“我无聊啊。”奚临唉声叹气,“我真的很无聊,这里也就你能跟我说话了,不让我说话我会憋死的,我真很需要你。”
兰朝生默不作声,专心洗着手里的碗。
“兰族长。”奚临忽然叫他。
兰朝生:“嗯。”
奚临好心提醒,“你手里那碗要磨得能照人了。”
兰朝生好像这才回了神,放下了手里那个被他翻来覆去搓了数十遍的碗,舀水冲干净了,低声说:“知道了。”
奚临又没觉出自己这话说得有哪不对,在他心里兰朝生和他一样都是宁折不弯的直男,两个直男相处起来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又不是真gay,都兄弟。他想到啥说啥,没过脑子,也没当回事。听了兰朝生的回答就插着兜晃晃悠悠去午睡了,只留兰朝生一个人在那,对着地上的水迹,半天没动。
尽管奚临嘴上说得好听,但真要跟着兰朝生去做事基本上是帮不到半点忙,纯添乱,纯闹心。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语言不通的问题,谁能猜到一个粗旷的汉子对他大呼小叫是要他坐着好好休息的意思?
于是奚临只好蹲在一旁,看着这些人将一摞一摞的竹竿往上抬,宰好的牛头盖着红绸放着备用。祭礼当天,兰朝生一早把他叫起来,他身上衣裳很庄重,衣襟袖口处绣满了花纹,并不花哨,反而有种神秘古朴的庄严感。奚临身上穿得是昨晚兰朝生拿给他的,和他身上的大差不差,两个人站一起时如出一辙,亲兄弟似的。
兰朝生说热闹是真没骗他,这和他们俩单独去供灯时完全不一样。路两旁挤得全是人,男女老少都穿着自己最隆重的衣裳,远听一排人举着芦笙吹着乐曲,乐声响彻天际。
苗人的盛装颜色总是多得晃人眼,浑身的银饰叮叮当当,花蝴蝶一样飞过人眼前。清晨浓雾未消,白雾缭绕着吊脚楼,青绿的草长在石头路的边缘,再叫这些苗人轻巧地踏过。奚临看得眼花缭乱,一把抓住了旁边兰朝生的手:“我眼花,我真有点眼花。”
兰朝生叫他的手抓着,人却莫名不动了。路两旁有苗人叫兰朝生,祭祀的队伍在前头等着,需得兰朝生带队才能出发。兰朝生低声对奚临说:“和我走。”
他带着奚临去了祭祀队伍的领头位,远处有人点燃了鞭炮,牛角号声一响,芦笙吹起,兰朝生高喊一声,后头的汉子姑娘们便齐声一应,挑着扁担,抬着祭品好酒,向着母亲河出发。
合着乐声炮响,这些苗人们高声唱起歌,奚临听不懂,但他能听懂曲调,悠扬地回荡在青山间。头一回见苗人祭祀的场面,奚临倍感新鲜,问兰朝生:“这是不是要去我们上回去的地方?”
兰朝生:“嗯。”
奚临:“他们吹得那个叫什么,你会吗?”
兰朝生:“芦笙,会,你消停点。”
到了先前他来过的母亲河,身旁有人递给兰朝生长香,兰朝生点燃放到那颗枫树上,叫奚临:“你先到旁边去。”
奚临于是挪到了一边,看着这些人齐齐朝着这枫树跪着拜下,兰朝生口中念念有词,一群苗人也就跟着念念有词,片刻后兰朝生站起身,朝身后道:“去吧。”
便看有小伙子高喊一声“嘿呦”跳进了母亲河,其余的小伙子紧随其后,下饺子似的,不一会这河里就新鲜出炉了一堆酱油色的壮汉。奚临看得面色一抽,着看岸上那些环佩银铃的姑娘们窃笑着站好了,朝那河里喊:“情郎诶!你在哪?”
“……”奚临:“这是干啥?”
兰朝生站在他身旁,“告诉阿妈,子女们生活的很幸福,也能承担起繁衍子孙的重任了。”
奚临:“……哇。”
兰朝生神情平淡,看着河里的小伙子们笑着互相泼水,争相向岸上的姑娘们展示自己威武雄壮。奚临忽然很好奇,问他:“你也这样过?”
他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满脸冷漠的兰朝生在河里展示自己,这场面真是诡异得无法言喻。紧接着,果然听兰朝生否认道:“没有。”
“为什么?”奚临说,“又是族长的重任?”
兰朝生:“我早就有婚约在身。”
奚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