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被这惨叫声叫得脸色发白,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隐隐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兰朝生怒斥道:“你会为你的愚蠢害了她的性命!”
乔庆红了眼,大喊道:“我的儿子已经生病走了!他回到了阿妈那里,我的孙子不能再跟着一起去!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在我身边!”
“阿妈不会带走你的孙子。”兰朝生皱着眉,“你以为阿妈和你一样糊涂?她不会把她的孩子当作祭品一样收走,只有你会害得他窒息而亡。你只想着你的孙子,没有想想你的儿媳,这才是阿妈不想看到的事。如果你的儿子还在世他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乔庆,你好好想想。”
乔庆无话可说,颤抖着闭上了嘴。不久后,屋子里终于传来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高宝掀开了门帘,高声朝外喊:“生出来了!都好好的!大人也好!”
兰朝生面上神色一松,转身对旁边的乔庆斥道:“你要为你的错误好好反省,好好照顾你的儿媳和孙子,祭礼结束后到祠堂来找我。”
乔庆一言不发。
他说完这话,没再看他一眼,离开了乔庆家。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奚临终于逮着了机会问他:“这是发生什么了?”
“乔庆,刚才那个老人。”兰朝生走在他前头,“是产妇的公公,说祭礼前出生的孩子会被阿妈当作祭品带走,不许她生下来。”
“什么!”奚临吃了一惊,“可你们这祭礼不是明天才开始吗?他这是要她憋两天?疯了啊,他脑子没事吧?”
真要这么干,不要说两天,只怕当天下午产妇和孩子就得一起憋死。兰朝生面色不善,估计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点评这愚蠢的行为,叹了口气。
奚临大为震惊,不光是为乔庆匪夷所思的脑残行为,还为这地方接生条件的原始简陋。虽然之前想也知道山里的医疗条件一定不行,说不定连正儿八经的卫生所都没有,但这会亲眼看见还是震惊了下,心想待在南乌寨的这一年绝对不能生病,真病了估计就是等死的命,够恐怖的。
兰朝生听他半天没了声音,回头见奚临皱着眉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脸色隐隐还有点发白。他问:“吓到了?”
奚临抬头,十分诚实地一点头。
兰朝生:“怕什么。”
奚临心说怕我死在你这里,但没将这话说出口。他说:“我有个怪癖,一看女人生孩子我就害怕。”
兰朝生:“为什么?”
奚临说:“因为我妈就是生孩子的时候没的。”
兰朝生脚步顿了下,说:“生你弟妹的时候?”
奚临摇头,“不是,是生我的时候。听我爸说是因为羊水拴塞,说起来也奇怪,我又没亲眼见着,但后面还是见不得生孩子的动静,估计是胎里带出来的。”
兰朝生看着他,抬手摸了下他的脑袋。
奚临这次没跟他多计较,说:“怪吓人的,你们这的女人真是勇士。”
兰朝生说:“我们这里代代都这样生,也有代代相传的接生手艺,很少有事。”
奚临无言以对,也不好多点评他们这的“传统手艺”安不安全。两个人一路走回祠堂,奚临见家家户户都在晒五彩的糯米饭,也有人正杀牛宰鸡,应都是为明天的祭礼作准备。到了祠堂前头,奚临说:“我回去了。”
兰朝生要踏进门槛的脚步一停,说:“你等我下,我把账本写完跟你一块回去。”
奚临说:“你回去干嘛?”
“马上中午,要做饭。”
奚临一听这话,干脆就在祠堂门前的凳子上坐下了,等着兰朝生记完账本,再过来叫他:“走。”
回了吊脚楼,奚临对着院子里晾着的衣服发了会呆。兰朝生做饭很快,半小时内端上来两盘菜。奚临胃口不佳,吃得十分勉强,叫兰朝生提醒,“好好吃饭。”
奚临说:“你教我说苗语吧。”
兰朝生:“怎么突然想学?”
“啥也听不懂真挺难受的。”奚临说,“你稍微教下我就行,不是我吹,我语言天赋还是挺强的。”
兰朝生没有抨击他学不学得会的意思,只是觉得很突然,但他想学就学吧,随他。答应道:“好。”
饭后兰朝生收拾着碗筷洗碗,奚临倚着旁边的墙,问他:“你下午要去哪?”
兰朝生说:“清点明天祭礼用的东西,布置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