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沾染这满地的污秽。
“陛下!”白行简猛地转过身,重重地向庆元帝磕了一个响头,
“请陛下开恩!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情难自禁,是微臣强迫了公主!孩子……那孩子是微臣的!”
死寂。
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
满朝文武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真的有人敢站出来认领这顶足以抄家灭族的绿帽子。
就连庆元帝也愣住了。他素来欣赏白行简的才学人品,甚至动过招他为驸马的念头。
“你……你说什么?”庆元帝不可置信地指着他,
“白行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微臣不敢欺君!”白行简挺直了脊梁,声音却无比坚定,
“两月前,太后寿宴,微臣在御花园假山后遇见醉酒的公主……微臣一时鬼迷心窍,亵渎了金枝玉叶。”
“公主是为了保全微臣的名声,才宁死不肯开口!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一人的错!求陛下赐死微臣,放过阿晚,她是无辜的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若非知情者,恐怕真要被这番“痴情”所感动。
角落里,萧烬嘴角的玩味与笑意消失,那双原本漫不经心的紫瞳里,瞬间卷起了滔天的黑色风暴。
那是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觊觎、被旁人触碰的暴怒。
好啊。真是一出郎情妾意的大戏。
萧慕晚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他明明那么瘦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此刻却像一座山一样,试图为她挡下所有的雷霆箭雨。
她已经脏透了,烂在泥里了,怎么能把他也拉下来?
怎么能让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的人,为了她去死?
“不……不是的……”
萧慕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一把推开了白行简。
“你胡说!你走开!谁要你来假惺惺!”
白行简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震惊地看着她:“阿晚?你别怕,有我在,我会向陛下求娶你,我会负责……”
“谁要你负责!你算个什么东西!”
萧慕晚歇斯底里地反驳,她必须让他死心,必须让父皇相信这孩子与他无关。
“父皇……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她一边哭,一边疯癫地摇头,眼泪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儿臣根本不喜欢他!他那样呆板无趣,儿臣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那是谁?!到底是谁!”庆元帝被这一出弄得头痛欲裂,咆哮道。
萧慕晚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羞耻和绝望而剧烈痉挛。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萧烬那双冰冷戏谑的紫瞳。
“没有谁……父皇,没有谁……”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媚俗至极的笑容:
“儿臣……儿臣是天生淫荡……”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儿臣喝醉了,看着那个侍卫长得俊俏,就……就把他拉进假山里了……后来……后来儿臣觉得滋味甚好,又找了好几个……”
“你说什么?!”庆元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儿臣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萧慕晚笑得眼泪直流,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自己的尊严,
“可能是那个侍卫的,也可能是后来那个花匠的……毕竟,男人在床上,关了灯都一样……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儿臣这身子,早就离不开男人了……”
“不!阿晚!”
白行简崩溃地吼道,他不信,他绝不相信阿晚会说出这种话!
他想要冲上去捂住她的嘴,“阿晚!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不怕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白行简脸上。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慕晚。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她看着他,眼神空洞而冰冷:“白公子,你少自作多情了。本宫乃金枝玉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也配替本宫顶罪?”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颓然倒地。
所有人都被柔嘉公主这番“惊世骇俗”的自白震慑住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这朵高岭之花,竟是人尽可夫的荡妇?
角落里,萧烬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亲手将自己的名节和尊严踩得粉碎的女人。
他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深、更加扭曲的玩味。
小九,你这般作践自己,真是……美得让我心颤啊。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荡妇,那往后的日子,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