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见他走了,也顺着昨天的路往海滩边走。
除了浪潮声和海鸟声,倒也安静,并不见所谓疍人的身影。
她在那一片椰树下转了一圈,不多会人就捡了一大篮子,而且每一个海月贝都大多在十厘米左右大小。
也就没有多留。
虽然也想去海边,但没人带着,她一个内陆旱鸭子,还是觉得安全为上。
别一会儿过去看着鱼啊虾的,一时忘了形,往里走,大浪卷来了都不知道。
路过沙婆子家的时候,得知孩子们已经和月之羡回去了,也就直径回家去。
才到大榕树下,就听得家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等她身影出现在凉台上孩子们的目光中时,几个孩子就忽然激动地叫起来,“娘,快来看,爹爹今天早上去海边,竟然捡到了一个怪物。”
谢明珠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宽阔的凉台上,现在多了一套桌椅,不但如此,还有几只大木盆。
桌椅倒是能看出来,虽不说多精巧,但新鲜打出来的,连防虫的桐油都没刷。
但这些木盆看样子,像是从别家借来的。
她将篮子放在楼梯下,快步上楼来,孩子们赶紧让开,示意她快看盆里。
最边上那只木盆里,但见里面居然是一只大大的八爪鱼。
这大约就是孩子们嘴里的怪物了,内陆人怎么可能见过八爪鱼?何况这年头沿海与内陆交通如此不便,海货甚少。
这样活生生的八爪鱼,且个头还不小的,别说他们这些孩子,怕是不少京都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这盆太浅了,不怕爬出来么?”不过这八爪鱼有触手,谢明珠估摸放桶里也要跑。
她才说完,那八爪鱼的两条触手就朝外伸出来了。
却见几个孩子争相去抓,然后又给八爪鱼扔进去。
自己还恐这密密麻麻的触手会吓着他们,如今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另外的盆里还养着些鱼虾蛏子,也是满满的。
这不得几百斤,全是月之羡去弄回来的?
不过想也是,昨天傍晚才下了那样大的雨,不少海货都被冲上沙滩,胆子够大,就不怕没得收获。
“爹说这几天他要忙别的事情,正好这些海货够咱们吃了,特意吩咐过,叫娘别往海滩上去。”宴哥儿转达着月之羡留的话。
谢明珠这才发现,月之羡并不在厨房那边,“他哪里去了?”
“带着长殷奎木去砍竹子了。”宴哥儿回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起谢明珠就进她的房间里去,但见屋子里靠着南墙竟然多了张小桌子。
除了几个大大的鹦鹉螺壳整齐地放在上面,还有一片贝壳打磨的镜子。
只是反光效果实在是太差,瞧着身影也模模糊糊的,所以一开始谢明珠没有意识到那是月之羡给自己打磨的镜子。
就好奇为何摆在正中间,问着宴哥儿:“这是什么?”一面上手拿起来打量。
“镜子啊。”宴哥儿回着,但注意力不在上面,而是旁边几个海螺壳,“爹说珍珠粉已经给娘磨好了,都装在里面,但是他这几天没空,要娘自己去采花露来调。”
谢明珠拿着贝壳镜子的手一顿,傻了眼。
天塌了。
急忙放下镜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海螺往里瞧,果然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沫。
心死了。
那么大的珍珠,果然说磨就磨了。
“暴遣天物啊,他们不知道这东西是何等值钱么?”谢明珠一脸痛惜,错失千百万。
宴哥儿自然是能理解现在谢明珠的痛惜之心,当即解释着:“母亲,我已经问过爹了,他说这是海边人和疍人的约定。”
“什么约定?”谢明珠不明白。
“爹说那些小珍珠,疍人们都会卖给商人,但不会太大。太大了的话,一来人心会很贪婪,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满足小珍珠,可是哪里找那么多大珍珠卖给他们?二来又说这些大珍珠都是有灵性的,不能随便采撷,一般如果不是蚌壳已经快死了,他们是不会取珠的。”
宴哥儿将月之羡的原话说完,侧头想了想,“母亲,其实用咱们的话来说,叫怀璧其罪,这样的珠子要是流到外头去,那不知多少人见财眼开,到时候杀伤抢夺必是难免的。”
不管是海上的疍民还是海边的渔民,都没有保住这些珠子的能力。
谢明珠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被吓了一大跳。
她光顾着可惜这珠子,完全可以当做国宝。
也老是忘记这不是自己那个法治时代和平社会。
这珠子要是到了外头,那只怕还真如宴哥儿所担心的那样,不晓得要引多少强盗来杀人夺宝,或是直接压迫疍人们下海取珠。
到时候连海边的渔民只怕也难以过上平静日子。
这等好珠子,浅海自然是没有。
只靠着疍人采珠,如何答得到他们的要求?
但让普通渔民下深海去,不是要人命么?
一时也恍然大悟,“这样说来,是我糊涂了。”沿海老百姓和疍人们,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层,所以大珠子才会用来磨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