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作为胜者的波普旦尔大帝明明彰显了自己的传奇,却还是把巫师的话改了。”皇帝知道换成自己也会改,因为那占卜结果就像个恶毒的诅咒,哪怕无神主义者,都不愿染上其中的晦气。且天下可不全是无神主义者,不是还有那么多人相信长河能化成人嘛,这么离奇的东西他们都信,那些波普旦尔大帝不被天命眷顾的话他们肯定也会信。
战事方休,局势还不稳定,故意有人跳出来,说提彭西的天命未尽,自己便是代表天来为提彭西夺取天下的,那时局岂不是又要乱。
所以篡改在很多时候是必要的。
业伽开始讲波普旦尔大帝建立王朝后的事,他们在河边的时候不多,但总有人在河边言语那些,长河也就知道得颇多。
皇帝在长时间的相处中,觉得自己安排的测试非常好,他要的就是这种骗子,精心准备了取悦他的一切,不缺知识,为人也平和,这样相处起来才不至于太惹自己厌恶。
汩汩的水声似乎环绕在耳边,他不知道业伽是怎么做到的,但小的时候,长河也是这么流淌的,他只能听到很小很小的声音,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只能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壁上,静静地捕捉。
这声音的频率会让他产生丰富的联想,远方的人在河边嬉闹,舰艇扬帆远航,鱼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用着跟他相同的视野,它们随水流走,看波普旦尔大帝怎么急奔千里,瞭望塔上的人又如何点亮那孤灯。
慢慢地他就睡着了,一夜又一夜,业伽很多时候是给他讲小人物的故事,或者动物的故事,这些生灵跟人的存在方式完全不同,皇帝听时也只当是童话故事,并不做真。
业伽的故事倒是永不重复,很得他的心。
所以他在闲暇的,不用处理太多公务的日子里,也带业伽去偏远的省份看看。秋日的尽头,他们曾一起去帝国北部,那里的绿松鸟已经开始死亡了,他在尼拉布莱奥第一次见业伽时,曾给她介绍自己的藏品,里面便有这种鸟做的装饰物。
成片的死尸堆得像落叶一样,真正的落叶却无规律地铺在地上,偶有一片被风吹起,飘到他们的前方,于是那脆弱的,叶片拟成的青蛙便阻挡了他们的步伐。
皇帝将这些有趣的叶片捡起,亲手做成了花束的样子递给业伽。
冬天已经快来了,绿松鸟的身体僵硬。
“在长河眼中,鸟的尸体跟树叶的尸体并无什么区别吧。”皇帝亲昵地拉住业伽的手,业伽的另一只手抱着那碎片花束,点了点头。
他们旁若无人,身边的大臣跟平民们却都满脸的错愕。他们终于明白皇帝怎么会被这个可恶的间谍迷住,因为对方实在是不要脸的,为了让自己像长河,甚至做到了这种耸人听闻的地步,在鸟的死尸中如履平地。
至于皇帝的意图,他们倒是不去猜测,皇帝也只是想看看河流的想法而已。
咒骂业伽的童谣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里面充满了肮脏不堪的词汇,拿祖先、器官做形容,讽刺有个不要脸的女间谍来了帝国,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大臣们紧急派人去找声音的来源,这声音却还是响了很久,足有十六遍之多,皇帝也就明白了,始作俑者,正是贼喊捉贼的大臣们自己。
虽然大臣们辩解了,但皇帝还是罚了在场所有可怜人的年俸。
这事情传得很广,据说连另一个大陆的抚森报纸上,都出现了相关报道,只是很快便被销毁了。
皇帝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带业伽出去,而业伽每出去一次,她的形象便更恶劣几分,业伽自己曾听到很多人在长河边聚集,向长河哭诉有人冒充它的身份,这些人甚至成立了个组织,不过存活不到十天,就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