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克也就不再发火,只问:“他们说什么了吗?”
“帝国的人好像不喜欢舒格。”
“换成抚森,也不会喜欢的。”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清楚舒格的处境吗?会不会是故意要为难舒格?舒格那么小,在帝国没有一个亲人,被欺负了都没有诉苦的地方。”扬增脸上的郁色加重了些。
罗德里克握住她的手:“不要担心,舒格长大了,知道怎么处理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辞金,你跟舒格说的话多,你觉得呢?”
他示意儿子安抚妻子,但辞金只是看着窗外繁复的装饰:“我觉得皇帝搞不好有恋物癖。”
第二天婚礼开始的时候,辞金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因为白天的帝国首都要比夜晚更为璀璨,珍珠、宝石填满了所有角落,辉煌的大礼堂内,做成河流状的烛台左右各摆了九支,每支高约六米,上用数万钻石来演示河流的波光,蜡烛更是考究地纹上了不同的河流图案,显然是长河的几处主要分支。
乐师们一刻不停地演奏着欢乐的调子,他们的乐器都有自然的花鸟图案,身后倚着的大树,则是黄金跟珍稀羽毛做成的,巍峨的树干闪闪发亮,上面的果实却是象牙做的。
所有东西在平日里触手可及,他们却非要用昂贵的、不自然的东西去取代,以展示帝国物产之丰富。
主角还没有来,迎接他们的《河流赞歌》却已响起,只是做了非常大的改动,几乎是将各国关于河流的舞蹈杂糅,并添加了迎婚的部分。
舞者们穿着黄金编就的网状裙摆,将其高高抛起,璀璨的光芒闪烁着,红宝石模拟了鱼鳞,玉片模拟了虾群,它们在水中撒落,又由网跟叉子捞取。
池子瞬间组装完毕,水汩汩地流入其中,盈满后淌向周围的土地,庄稼被灌溉,衣物被冲洗,繁茂的树木越长越高,人们进而将其的汁液榨取,枝干砍下,颜料出来了,房屋也出来了,手工业渐渐发达,旧有的无数传统工种开始踏上舞台,舞者们扮演着衍生的一切。
最中间的格温小姐却一直未变,她穿着浅色的、模仿长河的裙摆,眼周画了淡淡的蓝,神情清澈悠远,以和缓的舞蹈展示长河在时代变迁中的流淌。
这幕大型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那表现长河生命力及宏伟力量的跳跃发生时,人们更是啧啧称叹。
大礼堂中的表演如火如荼地展开,礼堂外的各国军人也严阵以待着。
他们组成的礼仪队,身高并无统一要求,服装也以各国自己的军装为主,为的是显示其多样性,当业伽身着洁白的长裙从大船上下来时,他们便充当起了她的护卫,一路走过河岸、公园、学校,来到大礼堂前,无数民众看见了他们,但这些离得近的都是被安排好的人,他们将鲜花撒在业伽的前路上,洁白的婚纱便成了多彩的。
大礼堂前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国的礼物,这些形状不一的东西全未包裹,大大方方地被展示着,普来希厄尔的画作、千年前的古物、濒临灭绝的布坦白狮,整整铺出了两公里远。
当礼堂内的舞蹈结束时,抚森的罗德里克总统已站到了业伽身前,他伸出手,如挽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将业伽交给了皇帝陛下。
不得不说,皇帝今天美丽异常,他的脸庞遮盖了珠宝的光芒,使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
扬增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如果对方不是皇帝,她应该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现在却只能为皇帝的美丽感到提心吊胆,仿佛他越是温柔、越是美好,他深处便越是黑暗、越是扭曲。
在场的各国代表毫无疑问全知这点,所以他们的眼中只有恭敬与恐惧,而无对美丽的欣赏。
业伽在皇帝身旁是不显眼的,她在满堂的璀璨珠宝中,更是显得黯淡,只是没有人能忽略她,因为她的确是特殊的,当一个人像自然时,她可能隐在人群中,但要说人群将她比下去,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完全不同的两种事物,怎么可以相互比较呢。
人和河流比,鸟和树木比,多么荒唐啊。
皇帝从罗德里克手中接过业伽的手,这份冰冷的触感数日未变,眼眸中的平静与流淌也一如往昔。他没有从中看出任何情绪,心里有些失望,也有些兴奋。业伽越是像河流,他便越想戳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