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糕点最后进了他的肚子。
自那以后,他总会不经意地想起这夜。
起初只是偶然忆起,后来像是在心墙上刻下的一道痕,每次触摸都愈发清晰。
再后来,那身影竟深深嵌进了心墙,再也抹除不去了。
就像此刻,窗外雨声如旧,他闭上眼还能看见。
她微微踮脚张望时,鬓边滑落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的肩头,还有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
最让他心悸的是后来知晓的真相。
那日她站在雨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只为问陆渊一句,那盒糕点可还合口味。
而她永远不会知道。
她精心准备的糕点,最终是被另一个男人尝了。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个男人从那个雨夜开始,就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间。
“王爷?”
长随的轻唤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宋衍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倏地起身。
“备马,去云府。”
“现在?可明日就是大婚,这于礼不合……”
宋衍已大步流星走向门外。
“太妃若问起,就说我去取件要紧的物事。”
他必须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
陆渊既已收到喜帖,谁也不知那个男人会做出什么。
长随急急追上:“可是王爷,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不吉利。”
“不吉利”三个字像一道咒语,让宋衍骤然停在门槛前。
夜风卷着雨丝扑在他脸上,那些关于婚嫁禁忌的古老告诫在脑中盘旋。
他攥紧拳,又松开。终是妥协。
“你去云府,看看王妃是否安好。若她睡下了……不必打扰。”
“是。”
长随领命匆匆离去。
次日,艳阳高照,是个宜嫁娶的吉日。
相府东院。
陆渊半倚在湘妃榻上,面色苍白,连唇色都淡得几乎透明。
太医令刚为他诊完脉,花白的眉头紧紧锁成一团。
他抬头看向陆渊。
若不是指尖还残留着那紊乱凶险的脉象,他几乎要以为榻上之人只是寻常倦怠。而不是正经历着母蛊反噬的非人折磨。
太医令轻叹一声,第无数次劝道。
“相爷,您体内的母蛊若再不祛除,恐会伤及根本。子蛊已破,母蛊反噬,这般强留,实在……”
陆渊缓缓抬眼。
“不必再说。”
“……是。”
太医令欲言又止,终是躬身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陆渊才抬手按住剧痛的心口,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着冷白。
待这一波反噬稍缓,他看向侍立一旁的徐明。
徐明心下一凛,立即上前。
“禀相爷,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
室内陷入死寂,只有投进来的阳光一点一点移过窗台。
陆渊眼睫垂了垂。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墨眸被遮在淡淡的阴影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流露出几分易碎的神态来。
徐明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他看见相爷搭在榻边的手无意识地收拢,攥皱了身下的锦缎。
这些时日他见多了相爷情绪外露,都已习惯了。
良久,陆渊抬起眼,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清明。
“不可能找不到。”
那具焦尸,他后来让最好的仵作验过。虽然身型与阿妩很相似,面容也被烧得看不清,甚至连骨龄都一样。
但百密一疏。
那焦尸曾经生过孩子,最主要的是,焦尸是死后才被放进火里的。
所以,这不是阿妩。
他的阿妩还活着,而且有人帮她。
不然,以她的能力,在明家没有帮忙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找到这么一个代替品的。
目光落在案头那封不曾打开的大红喜帖上。
他忽然问:“宋衍要娶妻?”
徐明连忙将近日临安城最热闹的婚事说了,还包括了,那日在别院亲眼所见。
“宁王与云家小姐情投意合,婚期就定在今日。”
“属下亲眼见过那位云小姐,确实飒爽英姿,与宁王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宁王……云家小姐……”
陆渊指节在扶手上轻叩。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明妩的身影。
她初嫁他时,低眉浅笑的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