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文晟这才停下手头事务,抬眼看向苏闻贤:“闻贤,坐下叙话。来人,奉茶!”
“相爷,请您过目。”苏闻贤自怀中取出一份供词,其上清晰记载丞相如何指使刘员外构陷太子,并侵吞赈灾款项。不仅白纸黑字,更附有指印及本人亲笔画押。
顾文晟盯着那行熟悉的亲笔字迹,面色转冷:“这背主奴才,竟妄图攀扯本相。”
“闻贤此事你处置得当!若非你机敏,本相免不得要多费些周章。”
苏闻贤躬身道:“相爷过誉,为相爷分忧,是卑职分内之事。”
“闻贤啊,”顾文晟语气缓和,带着几分长辈的慈和,“我与你父亲乃世交故旧。他多次来信,嘱我好生照拂于你。他若知晓你今日如此精干练达,必感欣慰。”
苏闻贤无意深谈家事,只垂首恭敬道:“谢相爷关怀!”
“闻贤莫怪本相多言,”顾文晟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常言道,父子间岂有隔夜之仇?这么些年,你也该释怀了。令尊心中始终记挂着你。上次来信,还托本相在京中为你留意适龄的世家贵女。”
他话锋微顿,视线落在苏闻贤脸上,“以闻贤之仪表家世,兼得圣上器重,便是尚配公主亦绰绰有余。”
苏闻贤依旧含笑:“承蒙相爷垂爱,卑职愧不敢当。”
顾文晟朗声一笑,顺势追问:“说来,这些年倒未见闻贤与哪位闺秀亲近?可是已有心仪之人?”
苏闻贤坦诚道:“不敢欺瞒相爷,卑职确实尚未有属意之人。如今,也暂未思及婚配之事。”
“好!闻贤前程远大,正当趁此年华励精图进。”顾文晟赞许地点点头。
旋即,他神色一敛,转入了正题:“今日本相确有一紧要之事,非你亲往不可。”
“但请相爷吩咐。”苏闻贤立刻正色。
“想必闻贤也知晓,青城乃我朝重要金矿产区,我顾家旁支这些年奉命协助开采。”顾文晟稍作停顿,压低了声音,“据可靠线报,太子不日便将启程南下,打着微服私访的名号,实则有暗中探查金矿之嫌。”
苏闻贤面含恭谨笑意:“请相爷示下。”
顾文晟自怀中取出一枚镌刻着“顾”字的鎏金令牌,将其递向苏闻贤。
苏闻贤身形未动,深知此令牌干系重大,惶恐推拒:“相爷,此乃贵府信物,微臣万万不敢受!”
“青城金矿非同小可,执此令牌方可便宜行事。”顾文晟态度坚决,言语间带着器重,“这些年来,你对本相忠心可鉴,此令牌早该赐你。闻贤,收下!”
苏闻贤心下受宠若惊,不再推辞,恭敬接过令牌:“微臣叩谢相爷深恩,必不负相爷所托。”
步出相府,苏闻贤抬眼望向天空,晴光正好。
殿下,若你知下臣这般为你,可会念着下臣的好?
江南青城?山水相宜之地,此时,当是杏花盛放的季节。
那容颜清绝之人,若置身杏花树下,岂非天然成画?
思及此,苏闻贤心底悄然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第9章政敌何相亲(五六岁)
阳春三月,江南青城,烟雨蒙蒙,满城杏花绽放枝头。缕缕春风吹过处,落英缤纷。
杏花树下,立着一人,着一袭青碧色锦袍,身姿窈窕,鸦色长发如瀑轻垂至半腰处,发间青碧色冠玉,一条两指宽的同色发带穿过发隙,发带轻扬与发丝纠缠在一处,共赏杏花烟雨。
“殿下!”侍卫莫北近前。
楚南乔转过身来:“若还是这般不长记性,下回便不要随行了。”
他开口话说时,音色极是好听,虽清清冷冷,却如泉水叮咚,清透至极。
莫北一症:“属下知错,禀公子,派出去的人失踪了。”他内心有些紧张,依旧维持着略微躬身的姿势。
“罢了,先回小院。”楚南乔殷红的唇微抿成一条线,却是依旧好看万分。
太子府暗卫行事向来稳妥,若非被要事绊住,定然不会毫无音讯。
二人行经街巷闹市。
方才在杏花树荫下,看得并不真切,这会儿借着长街灯火,方瞧清楚,他长了一副清绝冷艳的好容颜,翩翩如谪仙。
人群中纷纷交相接耳,渐渐地,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好一位俊俏的郎君!”
随即朗笑声接着轻笑声,如浪翻滚,此起彼伏。
楚南乔久居京都,从未遭受过此般直露的言辞与肆无忌惮的眼神,心中不免泛起些许不适。
可转念间,他又想:众人无非是贪看一副好皮囊。姝色本天成,慕者岂有罪?这般想着,心头便释然了。一抹浅笑,不知何时已悄然浮上唇角。
这一笑,引得在场姑娘们心头愈发波荡。其中更有大胆者,挽着身旁小姐妹的臂弯,近前两步,扬声问道:“这位公子,可曾婚配?”话音方落,红晕便迅速在面颊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