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九川揉了揉手腕,道:“无心之失罢了,无谓计较。”
顶多一会多要些好处补偿。
她走到窗前,那棵高大的菩提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旧袈裟的老僧人,他眉目慈和,透过窗子看到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颔首,又转身离去。
“我就说天地灵气不足,佛道难登顶吧,这慈恩寺,也就刚才那主持功德浑厚些,也没看出你是个借尸还魂的恶……”
将掣把鬼字含在了嘴里,用爪子捂住了毛绒绒的嘴,她听不到。
阆九川冷笑:“你如何知晓人家没看出来?”
“啊,看出来了?”那不该啊,既然看出来,怎么没把阆九川给驱了?
阆九川没回话,难道她会和他说刚才有几分紧张么,毕竟对方的功德法力很浓厚,她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怕对方会超渡她。
佛门啊,最是喜欢渡鬼了。
可她是人。
阆九川抚摸着那微弱的脉搏,声音低不可闻:“哪怕半死不活,也是个人。”
如果真要渡她走,她肯定要和对方拼了。
“九姑娘。”
沈夫人走上前,显然也是因为男女大忌而出来的,就算是做母亲的,大夫要给儿子诊隐秘之处,她也得回避。
她来到阆九川跟前,看到她额头上擦破皮带着血痕的鼓包,愈发内疚,再度施了一礼:“你的伤,我很抱歉。”
阆九川说道:“小伤罢了,无碍。”
“你放心,一应汤药,我都会作赔的。”沈夫人斟酌了下,又问:“外子说你能救我儿,敢问姑娘,对于我儿身上的怪事,你有什么把握?”
“我的把握,取决于你们能付出何等代价?”阆九川反问:“为了令郎,你们做父母的,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做母亲的,为了儿女,自然能豁出命去。”沈夫人眼角发红,道:“我曾在佛祖面前祈愿,若能换得我儿平安,我愿折寿十年。刚才所见,却是不够了,若能使我儿安然无恙,便是把我这条命拿去也是可以的。”
阆九川双眼微亮,道:“你当真愿意减寿十年?”
“整条命拿去亦可。”沈夫人看着寝卧的方向哽咽道。
那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才诞下的麟儿,是她的心肝肉,一点点的把他养大,怎忍心看他年纪轻轻就死于邪祟之事?
“倒也不必,十年也够用了。”十年寿数,是好东西,尤其是大善人带着功德的寿数。
阆九川有些兴奋。
将掣左看右看,道:“她什么来路?”
“大善人转世,功德无量。这寿数,能瓷实我的命盘。”阆九川喜滋滋地说。
将掣呵了一声。
就算是无心之失,也被撞得头破手折,按理说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该愤怒的,可她偏偏低放不予计较,亏他以为她转性了才这么大度,结果是因为人家的身份。
此鬼当真是无利不往。
第49章阆九姑娘的能耐
给沈鹏看诊的大夫出来后,又给阆九川看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开了个活血化瘀的汤药,欲言又止。
沈青河夫妇有些紧张,问:“是不是这手折了有什么问题?可要开个续骨强筋的药包扎一二?”
他们脸上的关切并非作假,尤其是沈青河,在侯府里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跟阆正平保证,会安然地把阆九川送回去,可这才出来,就害得她额头伤手也折,还不是可以遮掩的小伤,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这哪能让他不心虚?
尤其伤她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就更理亏了,而阆九川更是已逝的安北将军的独女,若有失,他们沈家岂不是和阆家结成世仇?
随行大夫说道:“这脱臼接回去无妨,若想用些药也可以。”
“那就用。”
“不必。”
沈青河和阆九川不约而同地开口。
听到阆九川说不用,沈夫人皱眉,道:“九姑娘,还是用药吧,这骨头折过,便是再接回来,也是伤了根本,若弄不好,等你老了,这天寒下雨就得要犯风湿疼了。”
阆九川淡淡一笑:“二位不必费心,我心中有数的,以后如何,也赖不到你们这里去。”
看她这样说,沈青河和沈夫人都皱起了眉。
这孩子好倔啊。
随行大夫看向阆九川,说道:“姑娘这身体,实在孱弱,脉息细弱无力,气血双亏,呈衰败之象,一定得仔细将养的,不然于寿数有大碍。”
沈青河他们听着心头一跳,看她确实孱弱,但被大夫判断她是真弱,这心情就很微妙。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阆九川,她倒是淡定,跟没事人一样,脸上不带半点伤感和悲凉的。
“多谢大夫,我会放在心上。”阆九川含笑谢过随行大夫。
等大夫离开,阆九川道:“我这身子骨没什么,令郎才是正事,过去看看吧。”
沈夫人猛地一激灵,她还真忘了儿子,连忙往寝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