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扫到丫鬟掩鼻的动作,阆九川眨了一下眼,低头看了看自己。
要完。
她刚从乱葬岗的尸堆里爬出来,到了庄子上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被侯府来人给接走,只得施了一个净尘诀,说起来,她还没真正沐浴清洗过呢。
死人的味儿,最难除!
阆九川放下碗筷,道:“让人抬水来,我要沐浴。”
丫鬟愣了一下,正是办丧的时候呢,别人都在守灵,姑娘却要沐浴,只怕会落人口舌。
看她迟疑,阆九川的眼睛扫了过去,那眼神清冷冷的,丫鬟不禁打了个激灵,双手叠在胸前屈膝一礼,飞快退下。
半个时辰后,阆九川站在了净房的全身铜镜前,就着橘黄的烛光打量着镜中的尸体……哦,身体。
阆九川明年才及笄,抽条倒是抽得快,比起同龄人高了半个头不止,身材纤瘦,皮肤冷白,细皮嫩肉的倒不像吃过什么苦,可真没有么?
虎口和指腹的薄茧都是什么?
按着王嬷嬷说的,虽然在庄子上,但有老夫人保驾护航,在她身边是一直有人伺候的,其中一个老嬷嬷,还是老夫人的陪房,只是前两年得了病死了,身边才没了人。
而老夫人自己也得了老年痴症,顾及不上她,再者侯府也一直没有要接她回去的意思,才使得她这两年跟个被遗弃的小可怜似的。
人嘛,捧高踩低,跟红顶白,看她成个弃子,也就不会上心了。
所以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乱葬岗,若不是侯府忽然来人接,她是不是得在那尸堆烂透了才会被发现?
阆九川手一挥,意念一撤,所有在这身体的术数全然消失,镜面的人瞬间换了样儿,空荡荡血红一片的两个眼窟窿,双手双脚的手筋被挑断,结着血痂,左胸下被剖开了,一根肋骨消失,心脏处像被什么戳了几个细微的小洞,像是被取了血一样。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残缺破的身体,阆九川双眼赤红,戾气在眸中流转,净房内的温度瞬间降低。
什么仇什么怨,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似是身体残留着怨气,那眼窟窿淌下两行血泪。
戾气顿时溢出。
砰。
铜镜炸裂,碎片溅出,划破了她身上的皮肤。
“九姑娘?”
听到这里间的动静,外面伺候的丫鬟犹疑着喊了一声。
阆九川一挥手,术数覆盖周身,那残缺的人完好如初,她看着碎裂镜子呈现出来的各个人像,喃喃道:“既用了你的身体,总归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转过身,昏黄的烛光被风带着晃了一下,却没发现镜子的画面,有一点金光在她脖间一闪而过,顷刻消失,快得仿佛只是烛光带来的错觉。
穿妥衣物,阆九川气喘吁吁的,只是一来一回的切换了术数,这身体就撑不住了,好弱。
嗯?
她忽地抬眸看向灵堂的方向,眸子半眯。
该去尽孝了!
第15章抢她凭后台搞来的身体
入了夜,灵堂那边的僧道已经停了念经,守在灵堂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外面惊雷响过,雨雪落下,寒风呼啸,吹得灵堂内的冥纸也噗噗作响,还有纸扎的车轿人马,也有些被掀起了彩纸,露出竹骨。
阆采勐见状便道:“风有点大了,冥钱先不用烧了,以免吹散,倒起了火。”
灵堂内除了棺椁,最多的还是纸扎的祭品,一旦烧起来了,可就麻烦了。
“是,大哥。”阆采铖点头,过去弄熄了化宝盆,只是忽地后背一寒,他下意识地回头:“谁?”
阆采勐看过来:“怎么了?”
阆采铖心里发毛,看向那一排排的纸扎童男童女,吞了吞口水,道:“没什么,许是我眼花了。”
刚才他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似的,那视线十分阴冷。
三房的阆采泽笑道:“四哥该不会是在祖父的灵堂都怕吧?”
阆采勐皱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认同。
阆采铖尴尬地道:“自是不怕的。”
阆采泽撇撇嘴,眼睛扫去那些纸扎品上,道:“邓记白事铺的手艺倒是精湛,这些童男童女扎得极好,栩栩如生,尤其这眼睛,画得很真实,跟活了似的,祖父有福了。”
阆采勐看他说话越发不着调,呵斥道:“六弟,灵堂之上,不可胡言乱语。”
“切,大哥说我,不如说那村姑阆九,比起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六我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你看这些童女,不漂亮?老四你说。”阆采泽看向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阆采铖。
阆采勐沉着脸道:“九妹虽自小住在庄子上,不比京中贵女知时兴打扮,但她也是堂妹,是二叔家的孩子,你如此嘲讽她,就是不尊二叔和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