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陆家遭难时,我尚在母亲腹中,母亲在火场中临危诞下我,殿下拼死救下我和兄长,想方设法将我安置在黛府,只为了让我安然长大。”她目光转冷,“可我好不?容易长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和兄长被逼远走,那时我便发?誓,此生绝不?再?任人摆布,绝不?再做那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黛莺和入东宫,不?是为了做什么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是为了靠近权力中心,以?身入局。
她借宣毕渊之手扶持乱贼,不?是为了给?人做嫁衣,是为了扫清她掌权路上的所有障碍。她想要废了那些‘女子不?得?干政’的旧例,让朝堂上那些趋炎附势,勾结世家的官员,一个都留不?得?,让天下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再?受战乱与世家的欺压。
纷纷杂杂的思?绪堵在她心口,她欲吐之而后快,话锋却不?由自?主转向了她心中最在意的人,“我想让殿下在赢州牧马,便无人能逼他?回天都做那笼中的皇子,我想让兄长们自?由自?在。”
“届时,只有我逼迫别人的份,没有任何人能逼我分毫。”黛莺和的语气带着几分偏执,却又无比坚定。
弘庆帝看着眼前这个彻底撕下伪装,野心毕露的女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陷入死寂,只有黛莺和眼中那抹不?甘示弱的光芒,在檀香缭绕中愈发?刺眼,连烟雾都似被这股锐气逼得?微微晃动?。
过了许久,弘庆帝才缓缓开口,目光复杂难辨,“你可知?,宣毕渊野心比你更大?他?看似与你合作,实则是想借你的手除掉太子与朕,最后再?将你灭口,自?己?登基称帝。”
黛莺和心中一沉,宣毕渊的城府,她自?然知?晓,只是她为达成目的,不?得?不?与虎谋皮。
可她不?肯示弱,“陛下想说什么?想劝我回头?”
洪庆帝看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当年陆家那桩冤案,竟养出了这样一个敢“逆天改命”的遗腹子。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可知?,你这般做,会?让大梁陷入更大的混乱?”
“混乱过后,方能清明。”黛莺和抿唇一笑,眼中满是笃定,“世家不?灭,朝堂永无宁日,旧制不?破,百姓永无安康。我今日所做之事,虽险,却是为了大梁的将来,也是为了给?陆家,给?所有被世家压迫的人,讨一个公道。”
“朕不?想劝你回头。”弘庆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畅快,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好一个陆家血脉,便是女子又如何?这份胆识与狠绝,比朝堂上那些只会?趋炎附势、苟且偷生的男儿强上百倍。”
黛莺和蹙眉,不?解地看着他?,她本以?为弘庆帝会?震怒,会?下令将她拿下,甚至赐死,却没料到是这般反应。
弘庆帝缓缓平复笑容,眼神重新变得?深邃,语气却多了几分坦诚,“宣毕渊那老狐狸野心勃勃,城府极深,他?从未真正信过任何人,更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你想借他?之手掌权,不?过是与虎谋皮,他?怎会?让你如愿摄政?待他?利用完你,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诱劝,又似带着几分博弈,“既然宣毕渊靠不?住,不?如我们合作一次。你想除世家,朕想稳住天都,制衡宣毕渊,我们的目标虽不?全?然相同,却有共同的敌人。至于最终结果,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便能笑到最后。”
“想必你早已早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弘庆帝看着黛莺和,等?着她的答案。
黛莺和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弘庆帝会?提出合作。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她种种谋算早已败露,不?然她也不?会?来与弘庆帝对峙,眼下与皇帝合作似乎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若是拒绝,她不?仅要面对宣毕渊的算计,还要应对皇帝的打压,若是答应,至少能借皇帝的力量,先除掉宣毕渊这个最大的威胁。
最终,她缓缓点头。
而此时的中江,却正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雁萧关披着一身淡淡的血气,带着两个亲兵,沿着江边的小?路往临时据点走,他?刚在青城外接应了一队从赢州赶来的商队,途中遇到小?股乱贼劫掠流民,虽顺利解决了乱贼,却也沾了些尘土与血污,连腰间的短刀都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刚走到村落入口,雁萧关便愣住了。往日冷清的村口此刻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要么提着布袋子,要么背着竹筐,正围着几个扮作商贩的神武军,低声询问着什么,脸上满是期盼。
“主上回来了。”负责分发?红薯种的人眼尖,率先看到雁萧关的身影,连忙挤出人群,上前见礼,“主上一路辛苦了。”
雁萧关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人群,疑惑地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瞧着不?少面孔眼生,不?像是青城附近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