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他能为祁聿做的事就这些了。
祁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只是竭尽全力、争分夺秒地讲他想说的话。
“哥……”
“记得复健哦……”
从做笔录到重症监护室的路程不过短短两分钟,祁星就已经耗尽了力气,江白也听不到他在讲什么,只能抬起头看他随着本能张合的嘴巴。
祁聿问江白:“小星说什么?”
她转过头:“他说,哥,记得复健。”
听到江白说对了,祁星放松地阖上了眼睛。
江白给祁聿让开位置,这个平时独自承受痛楚和责任、情绪一分不露的祁家继承人,就那样轻轻抱着弟弟的头,脸贴着脸,感受着祁星最后的余温。
她对人命的逝去多了强烈的无力感,也是头一次心里有了仇恨的种子。这绝不是意外,而制造“意外”的那个人,江白心里有了和祁聿同样的答案。
护士轻手轻脚地给祁星拔了留置针和电极片,包括他身上所有的管子。江白就这样看着,再多看一眼,祈望着自己未来不要忘记这张可爱的脸。
直到护士撤走仪器,对祁聿温声道:“医生这边会开具死亡证明,还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您尽管来问。”
祁聿疲惫地点了下头。
黄叔率先送她回去,庄园里爆炸的地点周围围了栏杆,警察在事发现场画了线,江白走到祁星那个位置转了身,当时他回头是想说什么呢……
司机也已经死了,事发现场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江白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望到天全黑了,直到她只能在落地窗前看到倒映的脸庞,原来自己看起来是这样孤寂落寞的一副表情。哭了一天体力耗尽,江白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做了数不尽的噩梦。
当江白被惊醒时,整个客厅熄了灯,一片死寂,像个山林里的鬼别墅。她心慌着打开墙壁上的灯源,电梯也随之打开,祁聿推着轮椅出来。
“休息好了?”祁聿问她。
“没有,”她几乎满脑子都是那辆爆炸的车,“星星的葬礼要回京津去办吗?”
“不会。”
江白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祁聿看了江白许久,淡淡道:“上去收拾一下重要的行李,等会徐彦会带你一起走。”
“走?去哪?”江白皱着眉毛坐直了身体。
“去美国,送你去读书。”
她陡然认识到不对劲,站起来:“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为什么要我现在走?难道连星星的葬礼都不让我参加吗?”
祁聿面色多了些冷意:“没必要参加,我说了让你走就走。”
江白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和祁聿面面相对,随后她意识到了这个人在生气。
在生气什么?她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都不给她一个理由。
江白摇了摇头,倔强道:“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祁聿铁了心肠。
“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突然要我走,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江白红了眼睛。
她万万不敢相信,因为祁星的死亡,率先离心的居然是她和祁聿。
祁聿离她近了几分:“江白,你现在留在我身边没有任何用处。我们之间牵连的本质是利益,而不是感情,别真的骗了自己。”
江白手指蜷缩在一块,狠狠捏紧了拳头:“所以你是在因为星星的死怪我?因为我不是个合格的棋子,我做不了祁承的眼中钉,我毫无用处甚至间接害死了星星,你是这样看我的?”
他不为所动,几乎是默认了她的说辞。只是祁聿手背上暴起青筋:“既然知道是棋子,为什么还要留恋这里,难道你明知真相还要对利用你的人动真情?”
她僵直地站在那里,死死咬着下唇,红透的眼睛盈满了泪水,将掉未掉。她明明知道事实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在祁聿亲口说出后还是那么难以接受,还是那么痛苦……
“我没有办法漠视大家的关心和照顾,所以即使知道是利用还是将所有信任都投注在你身上,我也不会因为祁家这个泥潭害怕和退缩,因为我就是你口中明知道被利用还喜欢你的蠢货!”
祁聿睫毛颤了一下。
“祁聿,你有一瞬间希望站在那辆车外的人是我吗?”江白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用自损八百的方式质问他,“如果你想过,我就走。”
明明知道他若是真承认了,她该有多痛彻心扉。
祈聿转瞬收起泄露的那一丝心绪,像是真被她戳中痛处一样,对江白怒目而视:“滚,你爱去哪去哪。”
江白心里的防线一瞬崩溃了,她捏紧了拳头转身上楼,却在楼梯口遇到了徐彦,可能他也不止在这里站这一分钟了,看着她的笑话。江白此刻不想看见任何人,埋头回房间收拾她的护照、签证、冬天的衣服。
她环视一周,仅仅是在南城住了一年多,东西竟然这么多。
一年四季的衣服,只穿过一次根本不能洗的高定礼服,衣帽间橱窗柜里放着的粉色蓝宝石套链。江白看着这些能证明他关心过她的证物,心脏抽痛,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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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和星星说拜拜啦~[抱抱]
第41章三年后回国
江白上了船狂吐不止,她拿着矿泉水漱口,面色苍白地坐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