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真宿并未将海碗端至嘴边饮下,反将手?臂一送,“咚”地一声,将海碗撂在了?大?汉面前,酒浆激荡,溅上了?大?汉的须髯。
大?汉脸上的横肉霎时拧作一团,蒲扇般大?手?迅猛抬起,周遭众人见到,脸色骤变,慌忙去拉扯阻止。
更令人瞠目的是,真宿竟单手?拎起了?案头的硕大?酒坛,仰颈对坛豪饮了?起来。
满帐愕然无声间,大?汉收回原本打算抹脸的手?,抚掌大?笑起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庆公公当?真是痛快人!我吴韬自罚一碗,权当?为小?看了?大?人赔罪!”其后端起了?真宿送至他面前的那碗酒水,一饮而尽,真切笑意从满脸肉纹间漫出来。
酒液“咕咚”入喉声不绝,不一会儿酒坛便见了?底。
真宿面染薄红,眸光却清亮如常,不见一丝醉意。他问:“可还?有酒?”
大?汉连声叫好?,当?真搬来了?两个更为巨大?的酒瓮子。
真宿眼中?掠过满意之色。赵御医所言非虚,酒喝多了?还?真能够中?毒。他内视了?一下,将饮酒后积攒的四分一指毒素顷刻炼化,再纳入丹田蓄养起来,以毒滋养刚刚修复好?的丹田。解完酒中?毒,他又接过大?汉手?中?的酒坛,“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好?好?好?!敬大?人你是条汉子!”大?汉手?掌都快拍烂了?,也开始学真宿那样对坛吹。
“别喝了?、别喝了?,两位莫要?再喝了?!玉将军!您快来劝一劝他们!”有人委实?看不过眼了?,不得?不寻求外援。
不远处还?在把人当?沙袋抛掷的玉将军,回头瞅了?他一眼,狐疑道:“你也想摔跤?那你过来!”
“……”
若是严中?郎将尚且清醒,见此场面,怕是要?骇得?背过气?去。奈何他正板板正正地嵌在人堆里,微微打着鼾,彷如婴儿般的睡眠质量,谁也吵不醒他。
孤立无援的郎将仍在苦劝,“庆大?人切莫上头,不喝也无妨的。吴哥你还?火上浇油!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你怎么敢的!你真就不怕喝出事儿来!等陛下回来……”
闻及“陛下”二字,真宿举酒坛的手?微滞,但旋即继续往嘴里灌。他寻思横竖可以解毒,应当?无大?碍。
然而,当?第三?坛酒下肚以后,真宿眨了?眨眼,蓦地抱着酒坛软倒在地。阖眼前最后所见,竟是满目扭曲的炫彩线条,流转盘桓,恍如幻境。
不久后,营中?睡倒的睡倒,撒酒疯的撒酒疯,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若不是他们时不时还?会蠕动两下,怕是会令人误以为碰上了?什么凶杀现场。
鸩王掀帘而入时,所见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鸩王迅速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倒在一群醉汉身上呼呼大?睡的某人身上,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这群人到底喝了?多少……鸩王看到只有真宿周围倒着不少尤为硕大?的空酒坛,不过却没将这些酒坛子跟真宿联系起来,单纯以为他仅仅沾了?一两口,便不胜酒量。
再走近时,发现真宿确实?是喝醉了?,一身的酒气?,也不知是沾染了?旁人的,还?是如何。脸颊粉若甘桃,唇瓣则泛着潋滟水光,将本不明显的唇珠弧度衬得?鲜明,仿佛在诱人品尝。可这般情态,偏又透着股不容亵渎的神圣,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触犯天条,罪无可赦。
鸩王喉结不住滚动,艰难地将目光从真宿面上移开,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岂料真宿闻到熟悉的气?息,忽地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鸩王一个踉跄,险些没抱住,他及时改成单手?托抱,抓着真宿上抬的手?臂,搭至他的颈前颈后,让真宿虚虚环住自己脖颈。
这回真宿揽着鸩王脖子,倒真不动了?。
先前佯装醉倒躲过劝酒的郎将,见了?此情此景,纷纷眼观鼻鼻观心,或是干脆闭眼装睡。然而还是有个不识趣的,生怕鸩王累着了?,爬起来殷勤道:“陛下,臣来替您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