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夜里他并没有真正入睡过,都是彻夜修炼,可?今日?竟感到了睡意侵袭,真宿睡在颇为暖和的兔毛被褥中,有种被人拥着的包裹感,进入深眠后,毫无自觉地弯起了眉眼。
两?道平稳的气息渐次交融。
翌日?清晨,真宿甫一醒来,便瞥见?在塌上抱臂而眠的鸩王,身上竟是连张被子都没盖,他不?由伸手碰了碰鸩王的额头以及颈侧。好在摸着不?温不?凉的,遂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真宿还?是放轻动作下?了床,取过兔毛绒被给鸩王盖上了。
方盖上去,鸩王便掀开了眼皮,目光直直投向真宿。
“陛下?晨安。”真宿穿好步履,整了整衣裳,“陛下?现下?要起来吗?若是,小的去取来盥洗之物。”
鸩王却盯着真宿,良久没有发话。
“陛下??”真宿只得再问。
只见?鸩王用?力眨了眨眼,显然方才是睡懵了,还?怔愣着。真宿还?未见?过这幅模样的鸩王,颇觉新奇。片刻后,鸩王欲要掀开兔毛绒被起身,却嗅到了被中残留的奇楠木香气,生生顿住了动作,只道,“嗯,等下?就起。”
真宿转身走出了营帐,守在帐外的两?位侍卫随即向真宿行礼。
“庆公公早。”
“庆大人起这么早?”
真宿回道:“二位早。陛下?将起,我?去给陛下?准备洗漱用?的物什。”
侍卫们?表示了然,眼中掠过一丝钦佩。
这军营之内,一切都布置得很仓促。不?仅吃喝拉撒都简陋,日?间更是晒得要人命,夜里则冷得要命,即便都点上了炭盆,那?寒冷仍是彻骨钻心。就是他们?这些长期执行?任务,习惯了将就的粗人,都颇有些吃不?消。也不?知这位年纪不?大的随侍公公,是怎么将自己收拾得那?么体面的,看起来精神头很好,且跟来时一样,依旧粉雕玉琢的,彷如画中走出的玉人儿。
侍卫们?目送他离去,不?一时,却又见?他一手提着桶热水,一手抱着布巾铜盆回来了,朝他们?笑笑,便推帘进了营帐。
方攻陷的城池尚未稳固,黎明城百姓虽领了粮,暂时没有再闹事,但观他们?神色,便知大多在暗中期盼着枫军来解救他们?。
然而谁也没想到,黎明城没有等来他们?的天兵,却等来了与它一样被姩国攻占的其?余边境二城。
“这怎么可?能!!!”枫国皇帝前日?才收到那?封嚣张至极的姩国战书,雷霆震怒,骂了足足一日?才歇气。孰料到,今日?就传来了战书所言悉数应验的线报,令他一介大枫国帝王,颜面尽扫。
枫国皇帝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当场抽刀砍下?了两?个类似枢密部院事的大官的头。
朝堂一片悚然。
枫国皇帝双目瞪如铜铃,嗜血的目光横扫底下?一众臣民,“之前不?还?是我?军占上风,吞了他们?两?座城吗!为何转眼就变成朕的边境全?线沦陷了?!尔等尽是酒囊饭袋!!区区一个姩国都打?不?过!有脸站在这儿?!信不?信有一个算一个,朕给尔等九族全?诛了!真是群废物奴才!”
更让人气愤的是,姩国夺走的,偏偏是他们?极为重要的两?座城,一座矿产丰富,有大量优质的铁矿和极其?稀有的白银矿,一座则是包含着盐产地与极品茶叶产区,这两?座城扼守着北国与姩国之间的商道咽喉,被姩国夺去后,便会再也无法阻拦它与北国交通贸易。
枫国皇帝越想越觉气血翻涌,胸口?闷得他又扫落了一地的珍玩宝具,前来搀扶的随侍太监无妄挨了掌掴,竟生生断落两?颗槽牙。
众臣冷汗涔涔,亦百思不?得其?解:姩国朝堂分明已满是蛀虫了,尽是自甘充当奸细的外戚势力,给了他们?枫国极其?全?面的辅助以及让利,甚至暗助他们?取得云城和天壑城。莫非那?些蛀虫都是作戏?!总不?可?能是被策反了,试问哪位君王容得下?此等叛国贼。
信使跪在地上,只觉颈后凉飕飕,方才人头滚落在他脚边,他的下?裳便已被尿浸湿,那?骚味飘了开去,他却无暇顾及,只满心念着自己还?有后半截线报未曾说出。他不?敢说,亦不?敢不?说,只能跪伏着,乞求皇帝不?要注意到自己。
然而皇帝忘了,有人却没忘,甚至以为线报兴许还?有转圜之处,是以催促信使往下?报。
信使听后眼前一黑,注意到皇帝投来的怨毒目光之后,他勉强稳住身形,颤声道:“姩国将被攻占的两?座城,一座改名为永顺城,一座则命为怀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