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的低语通过内力传遍这一方战场,姩军众人震惊不已。结合方才?种种,他们岂能还搞不懂这些战马的真正所属,怒火烧得不能再旺。姩军兵将纷纷抵挡敌人的攻击,寻隙牵过战马骑上。枫军兵将则一面?偷袭,一面?怒骂姩军是?“偷马贼”,然而这回,无?人在意他们的颠倒黑白,只因他们很快便抵不过重获战马的姩军的迅猛攻势,叫骂声淹没于铁蹄之下。
见局势逐渐逆转,真宿翻身上马,赶回犀洛所在之处。
谁曾想,还未行至中途,东边陡然掀起巨大骚动。地面?“咚咚咚”震颤未歇,漫天?箭矢已挟着“咻咻”破空声,倾泻而下。真宿纵马逆行于敌军之中,转眼便被箭雨笼罩,耳边充斥着敌军兵将们慌乱的叫骂。
真宿信手拨开飞箭,将神识范围拓开两倍,顿时锁定了东边黑压压军阵前的那道?身影——
只见此时鸩王身上的银甲,已被血沾染得与内里的赭红劲装浑然一色,周身煞气?让他看上去如同幽狱修罗,光是?这般骇然威势,便令不少枫国兵士吓得动弹不得,更有甚者瘫软在地,狼狈爬走。
然鸩王手中的黄金戟寒芒乍现,未待哀嚎声起,便已人头滚滚没黄沙。
鸩王浴血厮杀的身姿,此刻正牢牢印在真宿莹亮的金眸之中。
……不好,他欣赏个什么劲!他是?偷溜出来的啊!糟了糟了,自?己断不能被鸩王发现。
真宿猛地甩甩头,果断弃了马,扬手在马臀上抽了一记,赶它往战场中心的反方向跑。
好在现下枫军不得不掉头抵抗前来支援的鸩王一众,使得他不再逆向穿行那么扎眼。只是?他身上太过干净,仍是?惹眼,于是?真宿打算到地上滚两滚,蹭点血污,顺道?给脸上也来一点,好看上去像个真的兵士。
然而,当他扯下面?上的布巾,远处的鸩王似有所感,猝然朝真宿遥遥望了过来。
真宿却没留意到,因为他赶巧被几个枫国兵卒缠上了。那几人瞧真宿细皮嫩肉的,以为好对付,长相也完全不似枫国人,于是?握着刀把朝他冲了过去。
真宿不愿在这儿耽搁,打算速战速决,孰料接连撂倒了好几人之后,被不远处一个身形跟座小?山似的大将盯上了。
这枫国大将狞笑着操持蛇矛,一个戮挑,便朝真宿后心攻了过来,来势汹汹。
真宿正欲回身抵挡,后头传来破风而至的金铁铮鸣,一杆黄金戟头绕着蛇矛画了个圈,再往侧方一攘,矛头准心便猛地偏了去。
金光一掠,下一刻,魁梧的枫国大将便捂住骤然一空的脖子,喷着漫天?血线,轰然倒地。
“!!”真宿蓦然回首,撞入眼帘的是?鸩王目眦欲裂的阴鸷神色,与他勾踏沉腰、俯身朝自?己伸来的手臂。
真宿只觉腰间一紧,下意识地消去了自?己身体的重量,鸩王便一把将人抱上了汗血宝马,箍在了自?己身前和臂弯之间。
铁蹄踏踏,马背颠簸,刀光剑影间,黄金戟凶猛地辟出了一条血道?,一往无?前。真宿的后背贴着鸩王的胸甲,感受到了一阵“咚咚”作响的强烈震动。渐渐地,他竟分?不清那心脏的鼓动,是?来自?身后,还是?来自?他自?己,真宿的面?上鲜少地浮现了无?措。
“受伤没有?”鸩王的问话从耳后传来,细听竟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真宿摇了摇头,没吱声。
鸩王还处在后怕之中,握着长戟的手心不断沁着冷汗。天?知道?他亲眼看见真宿出现在敌阵的那一刹那,脑中一阵空白,第二回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惧”。
不是?惧怕那人“叛逃”,而是?惧怕那人被伤及分?毫,尤其是?刚刚他才?亲自?命弓阵发起袭击。
鸩王眼底的狂色未退,良久不能平复下来。
真宿看着他们前进的路线,蓦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指了个位置,道?:“犀洛!她被我留在了那儿!”
“……真有你的。”鸩王叹了口恶气?,御马向那头奔去。
鸩王将真宿和犀洛送回营中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临走前特地对真宿落下一句,“朕能摆平,莫要让朕再逮到你乱跑。”
随后,犀洛便眼睁睁看着自?家“师父”,乖得不能再乖地连连点头,她只好也跟着点头,毕竟鸩王的眼神着实?可怕。
而后鸩王便领着数十个负责护送的兵将,再一次冲入战场。
真宿搓了搓鼻下,懊悔这回怕是?不好糊弄了。
战局收尾之快,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过两个时辰,崀城外的主战场便已分?出了胜负。姩军明明以少对多,却打出了以多对少的碾压之势,枫军的主力部队基本被消灭,除去被俘虏的,以及零散遁逃的,数千名残部全都后撤到了边塞之外。